過了上元節后，上京迎來了春季的第一場雨。
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空飄落，整座皇宮都被籠罩在了雨霧之中。
兩個身穿蓑衣的小太監快步來到望月軒門前。
守在門口的羽林衛伸手攔住他們的去路。
其中一個小太監拿出腰牌，客客氣氣地說道。
“我們是御膳房的，來給臻妃娘娘送午膳。”
羽林衛接過腰牌看了看，確定無誤后，方才開門放行。
兩個小太監提著食盒進入望月軒。
不稍片刻，他們就出來了。
寬大的蓑衣將他們整個籠罩住，頭上戴著斗笠，當他們低著頭時，只能看到一點兒下巴。
守在門口的兩名羽林衛瞥了他們一眼，并未發覺有什么不對勁的。
兩個小太監提著食盒很快就走遠了。
直到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雨霧之中，其中一名羽林衛才后知后覺地開口說道。
“我總覺得剛才那個太監似乎變矮了一點。”
另外一名羽林衛接話道：“哪個太監？我怎么沒看出來？”
“就是跟在后面那個，難道是我的錯覺？”
兩名羽林衛面面相覷，心里不約而同地冒出個猜測——
該不會臻妃娘娘扮成小太監逃跑了吧？
現在去追那兩個小太監已經來不及了，兩個羽林衛決定進入望月軒看看。
望月軒內一切如常。
見到兩個羽林衛走了進來，嬤嬤立刻上前攔住他們，蹙眉問道。
“這里是后妃住所，你們怎能隨意進入？快出去！”
雖說臻妃被關了起來，但她仍是七皇子的生母，地位擺在那里，兩名羽林衛不敢得罪，只能客客氣氣地說道。
“我們有點事情想跟臻妃娘娘說，勞煩嬤嬤幫忙通傳一聲。”
嬤嬤起初并不同意，直到兩個羽林衛再三強調是很重要的事情，嬤嬤才不得不答應。
“那好吧，你們跟我過來。”
“多謝嬤嬤。”
嬤嬤領著兩名羽林衛進入暖閣。
嬤嬤一本正經地道：“娘娘正在照顧七皇子，你們有話就在這里說，聲音小點，別嚇到七皇子。”
兩個羽林衛面前是一座高大的屏風。
隔著半透明的屏紗，能隱約看到臻妃娘娘的身影，她應該是坐著的，懷里還抱著個襁褓。
兩個羽林衛松了口氣。
既然臻妃還在屋內，就說明剛才離開的那兩個太監沒問題。
他們并沒有失職。
兩人其實沒什么事要說，但為了圓謊，他們硬著頭皮現編了一些話。
屏風后的臻妃一直沒有吭聲。
直到懷中的七皇子忽然哭起來，她才開口。
“瓊兒餓了。”
嬤嬤趕忙應道：“奴婢這就去叫奶娘過來。”
她轉身時看了那兩個羽林衛一眼。
“二位還有什么是嗎？”
那兩個羽林衛識趣地告辭離開。
等他們一走，嬤嬤就快步走到屏風后面。
坐在軟塌上的女子并非是花卿卿，而是穿著臻妃衣裙的襲香。
嬤嬤將七皇子接過來，抱在懷里柔聲哄著。
很快七皇子就安靜下來，不再哭了。
襲香站起身，緊 張地問道。
“我剛才表現得如何？他們沒有起疑吧？”
嬤嬤：“你表現得很好，他們沒有懷疑。”
襲香松了口氣：“那就好。”
碧泉宮內。
太后正跪坐在佛像前，一手敲著木魚，一手撥弄佛珠，嘴里不住地念著佛經。
她在為皇帝祈福，希望皇帝能盡快康復。
女官走進來，恭敬地問道。
“太后娘娘，您該用午膳了。”
直到念完最后一句經文，太后方才放下木魚。
侍立在旁的宮女立刻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將太后扶起來。
太后去了膳廳。
面對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太后娘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這聲音非常熟悉，引得太后心里一驚。
當她看清楚那個小太監的臉時，不由得愣住。
“臻妃？你為何會在這里？”
花卿卿為了溜出來，費了不少心思，她知道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決不能錯失，當即說道。
“妾身未曾在圣人的湯藥里面下毒，妾身是被冤枉的。”
太后蹙眉：“湯藥是由你親手喂給皇帝的，皇帝喝完藥后就吐血昏迷，你要說這件事跟你沒關系，證據呢？”
花卿卿上前一步：“妾身沒有證據。
但請太后娘娘仔細想想，妾身謀害圣人能有什么好處？
若是為了讓七皇子繼承皇位，可冊立太子的詔書都還沒有加蓋玉璽，妾身現在就動手未免也太操之過急了？
妾身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給圣人喂藥，怎么敢在那個時候下毒？
妾身就算再傻也干不出這種事啊！”
她說得不無道理，太后有點動搖了。
太后喃喃道：“若不是你下的毒，又會是誰干的？”
花卿卿：“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從結果逆推，看看圣人倒下對誰最有好處，誰就是最有可能謀害圣人的兇手。”
太后一下子就想到了如今手握監國之權的武章王。
若說皇帝倒下后，誰得到的利益最大，也就只有武章王李影了。
曾經的李影只是宮中一個誰都可以欺辱的邊緣人，可如今，他已經搖身一變，成了獨攬大權的武章王。
花卿卿一邊觀察太后的神情變化，一邊問道。
“想必您應該已經猜出誰才是最后嫌疑的那個人了吧？”
太后還有些猶豫：“武章王怎么確定皇帝倒下后，他就能上位？”
花卿卿冷靜地分析道。
“您還記得圣人病重那天夜里。
武章王進宮來看望圣人的時候，還把朝中說得上話的幾位大臣全都叫了過來嗎？
那是武章王計劃中的一步。
一方面是因為他知道那些大臣不會同意冊立年幼的六皇子和七皇子當太子。
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早就料到圣人當天晚上會出事。
只要圣人一倒下，他就可以煽動那些大臣，讓那些大臣擁立他上位。
事實證明他的計劃成功了。”
太后將那晚發生的事情仔細回想了一番，發現事實的確如臻妃所說的那般，李影面上似乎什么都沒做，可他的行為卻已經透露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太后喃喃道：“難怪皇帝說他撒謊，他當真是個騙人的好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