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喬的記憶當中,唯一一個人夸她生得好看的,是高中時期暗戀的一個男生江凱。
江凱長得好,也是一個學霸。
不曉得別人在學生時期喜歡的男生是一個什么樣子的,但羅喬喜歡的男生必須具備這兩點。
長得能下飯,學習也必須得好。
江凱這個男生吧,雖然具備了前兩點必要的要素,但他唯一的缺點就是,傻里傻氣的,心有點大,不是點把點的大。
高中時期羅喬喜歡了他兩年半,他愣是沒有發現。
既然致力于將他發展成為戀人的希望有點渺茫,那她只好與他發展成了哥們兒,就是一個可以無話不談的哥們。
上學期間江凱一直誤會羅喬喜歡隔壁班的班草,而隔壁班的班草據說非常喜歡劉美美。
他說:“羅喬,其實你真沒必要自卑,你和劉美美比起來,你沒有輸在長相上,而是輸在氣質上,氣質這個東西你懂吧?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讓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懂。直白一點的說法就是,你不懂得如何打扮自己,成天將自己弄得跟個小子似的,除非你的男神取向有問題,不然他是不會喜歡上你的。”
羅喬趁機問他:“那你喜不喜歡我這個樣式的姑娘?”
江凱也直接地回答:“我不喜歡男人。”
從此,羅喬將江凱拉入了黑名單,踢出了群聊。
上大學之后,偶聽得班上的八卦男大河八卦,說江凱和劉美美在大學時期處過對象,這段戀情無疾而終,是因為敗給了距離。
又說劉美美之所以對江凱有意思,純粹只是聽說羅喬對江凱有意思。
這個信息量有點大,但學生時代的戀情一般都是無疾而終,所以羅喬也只當聽一聽的。
彼時羅喬對江凱已經完全沒得意思了,她已經轉移陣地,暗戀上了教她們哲學的那位才貌雙全的秦教授。
這一個夏天的早上,當羅喬看到劉美美面目全非地躺在那里的時候,她在內心用四個字總結出了她與劉美美之間的糾葛——相愛相殺。
又用四個字總結出了劉美美短暫的一生——紅顏薄命。
回到家里之后,她將自己關在房間里,躺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盯著天花板發呆。
劉海燕很久沒回家,不用說,她向來是一位熱心的群眾,此刻她應該在劉美美家。
渾渾噩噩半天,快黃昏的時候,劉海燕回來了一趟,她沒敲門直接進了羅喬的屋,看她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嘆了一口氣。
“喬喬,我還得去美美家看看你李阿姨。晚飯你自己解決,叫外賣或者泡面都行。”
見羅喬沒應聲,劉海燕又抱怨了一句。
“空調溫度開這么低,你不怕感冒啊。”
劉海燕走后不久,羅大春回來了。
羅喬聽見開門的聲音響起之后半天沒有動靜。
挪出房間的時候,客廳只開著壁燈,昏暗一片,羅大春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自成一體的蕭瑟。
他回過頭來看羅喬,聲音沙啞。
“喬喬?原來你在家啊。”
她靠在門邊。
“那個,美美的案子怎么樣?”
老爹嘆了一口氣。
“唉,造孽,真是造孽啊!”
她走過去,挨著老爹坐了下來。大夏天的,屋子里的溫度似乎一點一點地在變冷。
老爹又說:“美美這孩子可惜了,我可是看著她長大的…”
在羅喬的印象當中,老爹一向是一位威嚴與慈祥并存的人民警察,從來沒有看到他像今天這樣難過的樣子。
她抓了老爹的手臂,開口竟是號啕大哭。
“老爹,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傻孩子,你有什么錯?錯的是那個惡魔,等老子逮到了,我,我會將他給…”
羅喬繼續抽抽答答:“老爹,將他五馬分尸都不能解恨。”
看著老爹咬牙切齒的樣子,還以為他要放什么大招。
結果老爹又嘆了一口氣。
“法制社會,我能拿他咋個辦?作為一名警察,我的職責就是將犯罪分子繩之于法。”
這腦神經轉了一圈,接下來羅喬又說了一嘴。
“老爹,其實昨天晚上美美有機會獲救的,都是我的錯,我就是那個殺死美美的幫兇。”
羅大春拿手摸了摸羅喬的額頭。
“沒發燒啊,大晚上的說胡話?”
“老爹,嗚,是,是真的,昨天晚上我回來的時候,在陽光小區門口的分叉口好像聽到女人在哭。我本來是打算往垃圾桶后面去看一看的,誰個曉得那個時候突然竄出一只貓。老爹,我以為是貓在叫,你知道,野貓有的時候叫起來就跟小孩在哭一樣。我,我要是早知道美美…我…。”
羅大春看著羅喬,雖然女兒從小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畢竟年青,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的痛苦,所以會有這一種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他攬住了女兒的肩膀,張口其實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心里活動這個時候七上八下挺矛盾的。
一方面,在聽完羅喬的話之后,一顆不太年青的心臟差點漏跳了一拍。如果昨天晚上,自己家愛管閑事的寶貝女兒真的路見不平一聲吼,結果會是怎樣?
那個變態兇手畢竟手段殘忍,兩個花季女孩是他的對手嗎?
如果不是對手,那么今天一早躺在那里的人就不僅僅是美美一個人,他不敢想像,自己能承受得住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嗎?
另一方面,美美,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么沒了,內心難免唏噓沉重。
這個時候,他能說些什么呢?
“老爹,真的,我真的不知道美美她在那里,我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那里有人,說死也不會讓那個變態得逞的。”
在羅喬眼里,父親羅大春是大山一樣存在的人物。
這一天,面對著劉美美美好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如曇花一現的命運,羅喬內心所有的不安和自責,在羅大春回到家里之后,終于釋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