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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四百二十二章 告別(上)

  在人們看來水秀峰走到今日這般有很多的因由,因事,也因人。不是一個人的對錯,也并非因為單純的一件事走向這樣的結局。

  確實從宗史上看,水秀峰的衰落確實是自男修掌權起,是他尹始帶亂了水秀峰的風氣。可水秀峰最終衰落到這個地步真的都是那位首座的責任么?

  眾人在分析這段過去時,會很自然忘記在這位水秀峰首位的男峰首的帶領下,水秀峰并無衰落跡象,一度將水秀峰推往更高的位置。可以說在其在位的一千三百七十二年里都不曾有走下坡路的趨勢。

  在這位男峰首自然卸任后,之后至今再無男修當權,他是唯一的意外。而后續幾代上位的女性首座也都是大刀闊斧地修正風氣,意圖撥亂反正,將走歪的一眾女修重新帶回來。

  結果怎么樣?根據宗卷存有的記錄記載也可以看到,這波修正顯然也是很成功的,盛行于水秀峰的歪風邪氣被一度根除,那些頑固不安于室的人也被調離了水秀峰,看起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水秀峰從此走向了更好的未來了?沒有,相反其背向去往一個截然相反的結局。

  籠罩于水秀峰不更消散的陰霾其實一直都沒有隨之消散,反而在歲月的醞釀當中逐步加深、擴散,最終再度朝著身在局中的她們席卷而來。悲劇再一次降臨,并且還是以這樣難以抗拒的方式。

  可致命的是,她們卻都沒有發現也沒法阻止。

  過去的水秀峰能引天下女修趨之若鶩,自尊自立自成一系于五華派在于其風華,在于其自身不必依附于任何人的強大,并在這個潛在以男子權當底色的世界以一種毫不遜色的風骨。

  她們是女子,是女修,也是水秀峰引以為傲的榮光。水秀峰正因為她們的存在因為她們的強大才會如斯強大。

  這樣獨屬于水秀峰門人的驕傲和意志卻被“打碎”了。

  那位因私心出現的男性首座確實是一切禍端。他執掌水秀峰后其實并未進行任何改革,甚至沒有如某些人當時預想那樣擴招男修,反而沿襲了過往一切舊例。似乎一切都沒變,唯獨只有首座換種性別。

  原駐有的水秀峰弟子也由開始的不安迅速安定下來,也日漸接受了自己擁有了一位男性首座。本來這樣也算相安無事,只稍稍有些破壞平衡,但無傷大雅。

  好景不長,這位新任首座卻不是個靠譜的。他出身極高,自小就被父母跟整座主峰上下捧在掌心,天資自是不錯的,然本性卻十分風流,最喜美貌女子。年少時就現端倪,只是那時候的他還不能影響水秀峰。

  接任掌座后,他的父母親也照例相繼隱居閉關修煉。沒了長輩管束,他在女色上便開始不加節制起來。

  開始他還有所顧忌只是在外峰尋找目標,引誘美貌有才情的小弟子,若是談妥便承諾對方資源。于是某些有才卻苦無路的落難子弟通過這樣不那么光彩的方式進入到水秀峰。

  所幸這位首座他的腦子也還有幾分清醒,并非的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回拉,倒是眼光毒辣地為水秀峰籠絡了一群資質不錯的女弟子——盡管是以這樣的不光鮮的法子。

  水秀峰本峰的弟子自然不滿,可也暫時無力阻攔。她們之中有些比較敏銳的很快就對于這樣荒謬的現狀感到徹底失望,迅速從中抽身,投入到其他主峰去。

  這樣留下的大量空缺又給了那首座引入更多新人的機會,很快就占據了整峰的主體力量。而沒有離開的那部分人則也逐漸不抵這部分勢力,逐漸邊緣化。

  剩下邊緣化那部分人不想暗然退出或者重新開始的話,也逐漸身不由己地被同化。如此便算是徹底完成一輪洗牌。

  這樣帶來的結果是什么?不單單只是歪風邪氣烏煙瘴氣的問題,而是整個根子歪了。

  曾經水秀峰推崇之至的風骨被棄若敝履,由無數代先烈營造的驕傲與自信被毀于一旦,獨立自強的品質迅速由別的東西取代,隨即重新退回到某種心照不宣的依附關系中。

  水秀峰的根基由此崩毀。

  因而自此后不論后人再如何補救,意圖力挽狂瀾也都無濟于事。因為她們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們被毀去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正確地去修補。

  隔靴撓癢,徒勞無功也。

  然后這個錯誤延了一代又一代,一代又比一代無力,到最后積重難返,恐怕就是現下立馬找出根源也難以挽回罷。

  文慧真君并不是第一個對此現狀感到無能為力的首座,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此后每一個的路也只會越來越難,直至這個爛攤子徹底崩裂為止。

  何解?可還有解?

  從繁雜的思緒抽出,寧夏忽然覺得自己有時候真是莫名其妙,怎么開始替別人憂慮起來了。這其實與她也無關,畢竟誰人活在這個世界也不簡單,還是先管好自己罷。

  她嘆了口氣,松開了重寰劍,最后平步落到了一座曲折蜿蜒、如波浪卷浪的長型橫山前,此正是水秀峰。

  這是一座很典型的水形山脈,其中兩個山坳立有大型琥珀,與水行相應。

  別的暫且不論,此峰果如其名,確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透過這延綿出數十里的壯麗山脈,寧夏似乎看到宗史上記載的那一個個女豪杰瑰麗的縮影。

  “扶風師妹?”對方的語氣透著顯而易見地驚訝。

  聞言寧夏轉眸,當即順著聲音望去。感覺聲音似乎有種遙遠的熟悉感?

  明雅琴似是也正好從外邊過來,御劍落地,快兩步走到跟前。

  寧夏記起好像是…水秀峰那位小師叔啊。在她的印象中,對方可以說是她遇到水秀峰年輕一輩中最正常的一個。

  她記起來幾年前自己跟對方有過一次對戰,她還僥幸贏了。兩人也有好幾年沒見了,修士的記憶本就不差,可中間隔了這么多這么多的事,寧夏竟有一瞬感到有些恍忽起來。

  其實別說她,明雅琴也對寧夏此刻出現在這里有些迷湖。這位扶風師妹不會是特意過來送毓華的罷?

  可她記憶中這兩人勢同水火,關系稱得上十分糟糕,若要說對方是來看熱鬧的她還更能相信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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