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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冰火兩重

  他清潤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內格外顯耳,聲音明明很輕,卻字字敲擊在寧夏的心上。

  然后人就在她眼前,猝不及防地投進了“水”里,一點不給她準備的機會。

  寧夏很明顯聽到對方似乎被嗆了下,那具瘦弱的身軀驟地蜷縮了下,像是抽搐起來一樣緊繃著,隨即似是無法承受一樣劇烈抖動起來,之后徹底不動了。

  不是,這玩意兒這么恐怖的么,一招致命?

  她心下當即有些慌,喊道:“顧道友?顧道友…顧淮?!”

  她腦子是被陰血藤偷了么,怎么忽然間犯起傻來,竟然一時間忘了對方還拖著那副破爛身軀。

  對方本就舊傷都還沒好利索,又添新問題,雖骨玉株稍微緩和了他糟糕至極的情況,之后一番折騰大概又出了點小意外,剛才路上還吐血來著…

  這樣殘破的身軀,再冒冒失失泡進這有如毒藥的靈液里頭,說不定不用幾秒就得投胎去了。

  寧夏心中當即浮起一絲懊悔來,雖然她也其實不太清楚自己在懊悔什么。她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沒有出聲的,真的是沒反應過來么?其實都有之罷。

其實臨頭一腳,她當即就有些怯了,恐懼于未知,彷徨不定。所以那一刻才反應過來要把人攔住,最后只得眼睜睜看著對方就這樣決然地投入靈液里。終歸還是有著私心  其實她當時該阻止才是。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還是先救人罷。

  寧夏喊了幾聲,沒忍住靠到邊上,猶豫了幾下就想去撈人。一起共患難的小伙伴,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而不作為。

  看來這個計劃還是不行,得想想別的法子。唉…雖然她也不知道還有什么法子了,但也總不能硬來是吧。

  幸好對方大概也是想著試試水,所以選擇的位置并不遠,她稍微往外伸一伸便可把人抓住的樣子。

  就在她快要碰到對方漂起那一角衣物時,那似是昏過去的人忽然有了動靜,驟然浮了起來,動作之大,叫寧夏也吃了一驚。

  只見對方面色青白,本就蒼白的皮膚透著一種不自然的色澤,木木的,仿佛所有的生氣都流失了個干凈。羽睫半闔,竟攏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狀顆粒,細密的眉毛也掛上一片微白,少年容顏精致秀美,如同冰刻一樣深邃。

  看情況不對,寧夏聲音都是抖著的:“顧淮?”她就想去拉扯他的領子,好歹要把人撈上來再說罷。

  下一刻緊閉雙眼仿佛昏睡過去一樣的人卻怵地睜開了眼睛,正對上寧夏的的眼眸。如流火一般的紋路,刻在了眼底,澄澈的眼眸似是都纏上絲絲縷縷的火焰,讓那雙極為出彩的眼眸都蒙上了一層璀璨的光芒。

  “慢著,別動!”他忽地往后騰了下,避開了寧夏的手腕。他的聲音跟剛才天壤之別,尾調很重,嗡嗡的,似是被灼燒過一樣,沙啞干澀,把本就緊張的寧夏也弄得神經抽緊起來。

  顧淮咽下到涌到喉嚨的猩氣,渾身好像只有一顆大腦還能算是活動著的,其余部位好似都不是自己的一樣。寧夏他們還是低估了這池靈液之能。

  敢打主意下去自然都是有過合計的,也都各自下了跟臂膀去試,雖也是超過承受范圍內,但寧夏他們覺得忍忍還是可以的。

  加之顧淮說若此靈源是他上次過來那個不錯的話,潛下去不用多久大概就可以過到對面去,如果是這種程度忍忍再忍忍也就過去了…好吧,就他們檢測出來的結論,下水不說兇多吉少,但是也必不可能全頭全尾地離開。

  但是怎么都比被陰血藤盯上吸食得尸骨無全要好。所以這一趟不論怎么樣他們都是要跑的,說他們傻大膽好,說他們莽撞也好,兩人的目標可謂是相當一致為爭取那一線生機而努力。

  二人中寧夏的修為還高些,金丹修士的體質和修為自然不是筑基修士能比的,更何況顧淮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筑基修士,他的身體千瘡百孔,體質差得不能再差了。兩人之中最危險的其實也是他。

  而顧淮下來的時候也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其實方才用手臂試了下,他就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撐不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從這里活著離開了。

  但是他們目前知道唯一知道的路,也是唯一的活路。他需要拼一把,用自己僅剩的無比珍貴的生命,此關若他熬不過便也就是死了。

  這是他的決心,也是令他絕望之處。

  果不其然,結果遠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糟糕。

  顧淮剛一下池那一瞬,感覺只是一池子普通的水而已,跟尋常的靈泉水沒什么區別。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一股清涼之意將他包裹起來,隨即皮膚像是被什么滾燙的東西灼燒一樣,劇烈的疼痛爬上脆弱的皮膚。

  那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要融化在這種可怕的溫度當中,要融化在這團五形的火焰當中。他感覺自己的五感在這一刻失去了效用。

  難道他們…猜錯…了?這靈液的體感莫不是熱的?

  也不用多久,很快新的一輪變化告訴了顧淮這個答案。那種宛如被火焰灼燒融化的觸感只維持了極短的一瞬,他滾燙得似是都失去了存在的皮表又籠罩上一層新的感官一種異于炙熱的極端。

  極冷!冷極了!

  積聚的熱度未曾消退,周身已被一種可怕的酷寒包裹起來。這種感覺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累積疊加,一點點將你凍住,從外而內,皮膚、肌肉、血管、經脈、器官乃至于血液似是都要停滯下來。

  這種感覺比之前邊那種灼熱感要可怕得多,畢竟后者只是單純讓他們感到熾熱難熬而已,眼下這股深深的幽寒之意竟是要將他的魂魄都抽取。

  溫度、五感、意識以及自我都逐漸飄遠,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襲上他的心頭。

  顧淮覺得好像這樣…也不錯。可為什么…為什么心底卻又無端橫生出一股空茫的寂寥來?他這是在難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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