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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一章 揉碎

  神魂被翻攪是什么感覺?天旋地轉,五臟俱焚,切膚之痛…寧夏以為人生最痛不過如此,至少對她而言,真的是難以忍受。

  人感到疼痛一般都來源于身體,肉體的疼痛人們都往往無法忍受,更何況是來自于靈魂的通感。

  肉身跟神魂是兩個不同的存在,相互獨立卻又相互依存,若是二者缺其一,那人便不算是活著,如此此二者息息相關不可分離。

  肉體于形,神魂于虛,前者肉眼可見可知可觸,后者虛無縹緲不可說。因而在人類社會,一般來說,肉身的消亡就是生命的終點。至于神魂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尋常人一般都難以究其行蹤,也只當是傳說罷了。

  然而修士卻不是普通人,人類群體中大概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神魂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在修真界,便是入門修士都知道神魂的重要性,且在日積月累的修煉中無知無覺地提高這種內部的力量。

  不過雖然比普通人多懂一點,卻也不敢說自己就完全掌握了神魂的奧秘。

  寧夏就是其中一個普羅大眾。她對神魂的了解充其量停留在現代概念“意識主體”。

  這種東西甚至沒有實體,為什么會疼?寧夏以前不敢相信,也沒機會去體驗。然而她眼下身處修真界,走過的數年間,她可以肯定的說神魂真的會疼會受傷,而且只會比肉體的傷害更劇烈。

  此前在各色奇遇中她已經經歷過不同程度的神魂傷害了,線式的,碰撞式的甚至于撕裂式,老實說,各有各的“滋味”,熬過的都是漢紙。

  然而跟眼下這一遭比起來,簡直就是毛毛雨跟傾盆大雨的區別。寧夏想說…不,她不想說,真的有一刻覺得就這樣死了也好。

  曾經寧夏在在現代看過一部電影,那里邊有一個黑科技,能夠將人體量子化,就像網絡輸送數據一樣憑空移動到另一個地方。

  當時很多小朋友都覺得這很酷炫,可這不包括她。她當時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天爺,萬一途中運輸路線出問題,出來的人會不會缺胳膊少腿又或者直接頭跟身子亂搭。

  當時她心中就浮起一層恐懼,是對未知的恐懼,對這種違背倫常將人的存在割裂化的恐懼。她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為什么大家又會憧憬這種技術。

  老老實實做人不好么?做啥子想不開非得將自己物種的性質都改一改來迎合所謂的研究。

  量子化后再經過某種“網絡”成功輸送出來的存在就真的是人類么?誰能保證出來之后的那個軀殼會不會已經被某種非人意識占據?誰又知道這樣違背人類倫常的方法最終會給人類帶來新科技還是毀滅?

  寧夏并非置疑科學研究的精神,只是對于這種“萬物皆可剖”的想法難以理解。

  當然,也有可能因為她就是個俗人。她也并非哲學家,還真辯不出個一二三四個能說服人的理由。

  不過現在,直到這一刻,她好像真的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了。因為此刻她客觀上也在遭遇一場修真界“量子化”。

  人類靈魂的密度大還是靈力的密度大?寧夏表示此刻她還真的有資格表示一番了。當然是…靈力的密度大!!!

  這玩意兒咋這么剛?!寧夏都快要哭了。

  投身到靈力的洪流中,寧夏感覺她的神魂里里外外都被“洗刷”過一番。這些曾經帶給她無限力量,賜予她翻天倒海之力的靈力,此刻露出了它崢嶸的內里。

  天地靈氣,誕生于天地的天然力量,人類憑什么覺得自己可以隨意驅策?從頭到尾都只是修士們自以為而已。

  他們源自于天地,受人體召喚降臨軀體,順著他們的靈脈流動,不知不覺改造修士的經脈,一步步推進凡身肉體的屏障與潛力。所有的修士都是從獲取更多靈力走起。

  可誰又能說自己真的煉化了靈力?如果說所謂的煉化就是將其納入靈脈,引導著它在固定的經脈路線運行,一步步拓展軀殼的潛力,那它的確做到了。

  可這就是煉化么?煉有之,然“化”由從何說起。靈力根本就無從化起,這根本就是一種不可真正意義煉化的力量。否則修士們也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地將其轉化成力量轟炸敵人。

  靈力從頭到尾都只是“寄生”在人體,與修士相互依存的力量。

  在沖進靈力團的那一刻,寧夏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每一寸“肌膚”的掙扎的脈動。可她神魂的力量在靈力的面前竟如此脆弱,無力掙扎。她整個人都溺進靈力的荊棘中,這僅僅只是她體內的一小團靈力。

  她無力、無助、無處逃脫,此刻所有的勸慰支持和堅強在這種鋪天蓋地的痛苦中化為飛灰。

  可她已經逃不掉了。

  從決定投身進來的這一刻就注定要承受這種痛苦。這是她自己的路。

  她如今的狀態用大浪淘沙來形容最合適不過了,她就是那攤沙。在強勁的浪潮中一次次被推翻,消磨成最合適的形狀,又在下一次浪潮中勉強聚合。到了后邊,她也不知道自己成了個什么模樣。

  沒人知道沙子疼不疼,不過她現在就真的很疼。

  這無止盡的痛苦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到頭?

  為什么都這么疼了,她的意識還能如此清晰?清晰地體驗所有的痛苦和過程,清晰地沉浸在這滔天的靈力浪潮中。這種可怕的感覺足以毀滅一個人的意志,因為你無法預測這種痛苦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終結。

  而今,唯一讓她感到欣慰的大概是…有人還陪在身邊。

  她不是一個人。她是知道的。

  那個人扶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雖然她無暇分神去聽。溫熱的指尖掐著她的肩膀,緊緊的,順著掌心一點點流進她的胸膛,撫慰她恐慌無處安放的心。

  一句句呼喚,每一個字節都帶著信念的力量,對方似乎即便她能度過所有難關…哪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否熬過。

  …也許她真的能渡過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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