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床頂,她開口想叫人來,但還沒說話,就先咳嗽起來了,“咳咳咳…翠兒…咳咳…”
“娘娘!娘娘!”
翠兒聽到聲音,趕忙從外面跑進來,拿了手絹給葉婉捂住嘴,“娘娘…您的病情愈發的重了,您就讓奴婢去請…”
“翠兒…”葉婉虛弱的搖了搖頭,手絹上和唇上都染了刺目的猩紅,翠兒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落,“娘娘…娘娘…”
葉婉只是強撐著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翠兒…我這一生…像一場夢,如今夢醒了…翠兒…我好想阿娘…我好想阿爹…我好后悔啊…我好后悔…”
“娘娘…”翠兒除了哭,就只是哭,三個月前李太醫便說了,葉婉命不久矣,如今便是最后期限,翠兒不明白,像皇后娘娘這般好的人,為什么會落得個如此下場,皇上竟當真一點兒夫妻情分都不顧了,每日只管與那沈奚禾卿卿我我,沉迷酒色。
葉婉模糊想起,數十年前,她與方璟言在桃花樹下初遇的場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多美好啊…
微弱的呼吸漸漸停止,整個坤寧宮只剩下了翠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死了嗎?葉婉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環繞四周的璀璨星河,她不由得露出了驚嘆的表情,這里好美,美的像是仙境,難不成,這里是地府?
“這里才不是地府,這里是…我的地盤。”
葉婉循聲望去,見到了一個身穿藕色長裙的女子正站在不遠處,她沖葉婉微微一笑,“你很幸運,比這世間的大部分人都要幸運,因為你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重來一次?我能選擇不嫁給陛下嗎?”葉婉的眼中充滿了希冀,竹桑都不大好意思拒絕她了,但她還是拒絕了。
“雖然我很想滿足你,但是沒辦法,你現在只能回到你的命運發生轉折的重大時間點,”竹桑抬手,一本書就這樣憑空出現在她的手中,“讓我看看,最近的時間點就是沈奚禾溺水,再往前一點是方璟言選妃,再往前就回不去了。”
“這兩個,你選哪一個?”
葉婉不由得有些失望,但就算這樣,她也明白自己是想當幸運了,“那…我選沈奚禾溺水。”
她的命運開始由喜劇變成悲劇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的,沈奚禾是沈尚書的嫡女,入宮沒多久就封了貴人,但就在這種時候,沈尚書因為貪墨被革職,連帶著沈奚禾也失了寵,雖然沒有降位分,也沒有什么明確的處罰,但是在這后宮,失寵就是最大的處罰了。
沈奚禾落水前一直有些唯唯諾諾的,可是醒來之后,卻變得活潑開朗,皇上被她的變化吸引,幾乎是日日專寵,后宮的姐妹們頗有怨言,葉婉心中也不舒服,就勸皇上要雨露均沾,不可太過專寵,哪成想就因為這么一句略帶些怨氣的話,皇上生平第一次打了她一巴掌,然后就再也沒來過坤寧宮。
葉婉被失望,痛苦和嫉妒折磨的發瘋,但就算這樣,她也沒有做出什么針對沈奚禾的事情來,反倒是沈奚禾,不知道為什么,處處和葉婉作對,陷害污蔑接踵而來,皇上對葉婉越來越不喜,甚至動了廢后的念頭,還把他們的兒子,大皇子允臨趕出了皇城,罪名是穢亂后宮,葉婉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么樣的人,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但是圣旨已下,皇上又不肯見她,什么都來不及了。
她不明白,沈奚禾究竟是給皇上灌了什么湯,讓皇上對她如此死心塌地,人這心里啊,就不能藏事,他老憋著就容易出問題,葉婉憂思成疾,最終死在了入宮第二十四年的冬天。
葉婉對皇上已經徹底心寒了,她不想在從頭來過,這一次,她只想活得久一點,如果可以,弄清楚沈奚禾為什么要如此針對她。
“選好了?不改了?”
“不改了。”
“好。”
竹桑話音剛落,葉婉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道門,“開門,去吧。”
葉婉推開門,白光一閃,再睜眼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剛巧翠兒正端著一盆水進來,見她醒了,趕緊撩開簾子,服侍她坐起來,用水浸濕了毛巾拿給她擦臉,一直到溫暖的毛巾貼到了臉上,葉婉才終于有了一絲真實感,緊接著,眼淚就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翠兒見她抖著肩膀,壓抑的哭著,心中有些發慌,“娘娘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還是身體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給您請太醫?”
“沒事…翠兒我沒事,就是夢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沒事兒的,我緩緩就好…”
聽她這樣說,翠兒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娘娘您可嚇壞奴婢了…對了,方才老爺派人送了個禮物來,就在院子中,您等會兒洗漱完了去看看?”
“禮物?”葉婉不記得父親送過什么禮物到宮里啊?“好,等下便去看看吧。”
洗漱穿戴好,翠兒便扶著葉婉從里屋出來,到了院子里,只見宮人們都圍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翠兒使勁一咳嗽,眾人立刻散開,露出那件禮物來,“娘娘,您看。”
石桌上放著一個精巧的籠子,里面是一只毛色純白的小奶貓,又和普通的白貓不大一樣,毛發蓬松,遠看像個圓滾滾的毛團子,葉婉看了心里喜愛的緊,走到近前,“這是?”
“這是老爺托人尋來的稀罕品種,名叫尺玉,這只剛斷奶就送進了宮了,可見老爺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娘娘呢!”
葉婉知道翠兒是想逗她開心,但父親愛女之心,葉婉也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懷疑,小貓還睡著,葉婉輕手輕腳的打開籠子,將它抱了出來,似乎是感受到了熱源,小貓往葉婉懷中拱了拱,然后就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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