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駙馬爺如今正在御書房,面見圣上,據說…他說…”
“你如實說便好,我受得住。”
“他說…他要休、休了您…”
琥珀說完這話,趕緊把頭低下,根本不敢去看公主殿下的臉色,以殿下對駙馬的情意,只怕會去哭求討好,到時只怕圣上又要生氣了…
賀蘭敏兒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一邊,突然笑了起來,“休了我?他也配?”
“殿下?”琥珀有些疑惑的抬頭,殿下愛慕裘將軍,少年慕艾,最是深情,平日里囂張跋扈的殿下,一到裘將軍面前就變得溫柔小意,每次提起,也都是滿心滿眼的愛慕,何曾用過這般不屑的語氣?
“起來,跟我進宮去找皇兄。”
“是。”
雖不清楚到底為何,但琥珀還是牢牢跟上。
赫連敏兒是先帝獨女,自小便是千般寵萬般愛,便養出了她如今這般驕縱的性子,自打情竇初開時見過了裘連城,一顆心便都系在了他的身上,十五及笄后,便哭著求著讓先帝賜婚。
先帝最寵這個女兒,自然是有求必應,當時裘連城也不過十七歲,兩人定親的第二年,先帝便駕崩了,太子赫連征繼位,他是赫連敏兒一母同胞的哥哥,自然也十分寵愛這個妹妹。
裘連城二十歲上陣殺敵得了戰功回來,本以為可以有一番成就,沒想到等待他的卻是命他與公主成婚的旨意。
駙馬可不是那么好當的,當了駙馬,自然不可能再在外征戰,他被奪了官職,打包送進了公主府,成了被赫連敏兒精心喂養的籠中雀。
但裘連城志向遠大,自然對這一安排頗為不滿,但奈何這是圣上的旨意,他若是不從,那便是抗旨,是誅九族的大罪,他只能屈從,便只能將滿腔的怒氣發泄在了赫連敏兒的身上,成親至今已有一年,甚至都未圓房,無論赫連敏兒怎樣討好,得到的永遠都是冷嘲熱諷。
但此次休妻卻并不是因為這個,只是因為他有了真心喜歡的人,是右相的三女兒柳依夢,柳依夢性子跳脫,最愛女扮男裝上街溜達,兩人偶遇,一開始只是志同道合,結為好友,后來裘連城發現了她的女兒身,便生出了不一般的心思。
駙馬不能納妾,更別提對方那樣的性子,愿不愿意做妾了,于是裘連城就沖動了一次,他跑去御書房求見圣上,想要休妻。
赫連敏兒不知道其中關竅,以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沖到御書房好言好語的請求原諒,甚至都給裘連城跪下了,赫連征見她如此的不爭氣,絲毫不顧皇家顏面,兄妹間的最后一絲情分也消耗殆盡了,說了一句“駙馬不得休妻”就將兩人打發走了,此后再也沒有管過赫連敏兒。
而休妻不成的裘連城在聽到柳依夢與人訂婚的消息時,徹底恨上了赫連敏兒,從那天后,態度大變,就像是個深愛著妻子的好男人,而實際上,他開始往赫連敏兒的飯食中加入慢性毒藥,一年后,赫連敏兒因五臟衰竭而死,裘連城也得到了自由,重新變回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戰無不勝,因此被百姓們稱之為戰神。
但其實他能官復原職,是因為赫連敏兒留下的信,這是一封給圣上的信,信中只求了這一件事。
其實她早就知道裘連城給她下毒的事,她一邊忍著心痛,一邊又貪戀這一點虛假的溫暖,不愿說破。
但那是赫連敏兒,竹桑本以為之前那個慫了吧唧的朱蒂就是最沒用的分身了,這邊居然還有一個更不成器的,公正來講,赫連敏兒強求裘連城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錯誤的開始必將導致一個悲劇的結尾,縱使情深又如何,不過是給瞎子拋媚眼罷了,但沒辦法,如今她是赫連敏兒了,總是要為自己打算的。
馬車上,琥珀看著自家殿下,總覺得哪里不一樣了,可又說不出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了。
赫連敏兒把玩著手中扇子,這是先帝所賜,無暇白玉雕刻的扇骨,上好的宣紙做的扇面,就連扇面上的畫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單這一把扇子便價值不菲,可見赫連敏兒是何等的受寵,若是按照原劇情的發展,她會在不久的將來,將這把扇子送給裘連城,而裘連城又會在幾年后把這把扇子轉贈給柳依夢做她新婚的賀禮。
如今嘛…
她可舍不得把這么貴重的東西送給別人,還讓別人借花獻佛。
赫連敏兒到達御書房的時候,赫連征正在批閱奏折,而裘連城正跪在下方,看樣子是跪了有一會兒了,赫連敏兒上前行禮,“敏兒見過皇兄。”
赫連征此時并不想見這個妹妹,但是也知道她一定會來,便也沒讓人攔著,“平身。”
“謝皇兄。”
從頭到尾,赫連敏兒都沒有看過裘連城哪怕一眼,本以為她來必定會哭鬧的赫連征倒是有些驚訝了,于是先挑起了話題,“不知敏兒此次進宮,所為何事?”說完,狀似無意地跟了一句,“駙馬也別跪著了,起來吧。”
要是換了旁人,此時就坡下驢就起來了,但裘連城不一樣,他依舊跪在原地,“臣請陛下恩準臣休妻!”
“放肆!”赫連征直接抄起手邊的茶杯就扔了出去,正中裘連城的額頭,這一下血就下來了,但裘連城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而是又重復了一遍,“請陛下恩準臣休妻!”
“皇兄,”這一次開口的是赫連敏兒,她依舊沒有看身邊的人,只是朝著赫連征施了一禮,“依我天啟律法,駙馬不可休妻,不然就是藐視皇族,是大逆不道。”
只一句話,裘連城的心就涼了半截,赫連征雖然也不愿意自家妹妹如此沉迷,但她知道搬出律法,而不是哭鬧,就已經讓他很是欣慰了。
直到她的下一句話說出口,才讓屋中的兩個人感到了震驚,“敏兒請求,與駙馬和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