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蓮心?”
“是又如何?”蓮心瞪著竹桑,“那劉先作惡多端,我報復他有什么不對!”
“亡魂造了殺孽,染了血氣,便再也不能轉世投胎了,你不會后悔嗎?”
“后悔?后悔什么!若是能除了那些惡人,便是不能投胎,又有何不可?”
“那陳生呢?”
“…”這次蓮心沒有立刻反駁,她攥緊了袖口,“是我負了他,若有來生…”說到一半,她突然卡了殼,對啊,她沒有來生了…
“哎…”竹桑嘆了口氣,“你既是死于非命,又是吊死鬼,若無人替,本也入不了地府,既如此,我們來做場交易吧。”
蓮心警惕地看著他,“你會有這么好心?”
“當然,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我不僅可以幫你除掉劉家父子,還可以送你入輪回。”
“…你要我幫你做什么?”
“你去城東的破廟,那里有個老乞丐,你進他的夢里,嚇他,嚇死算我的。”
“可你剛剛還說…”
“那老乞丐一輩子就沒干什么好事,偏他上輩子有些功德,這輩子雖不能榮華富貴,可是壽命挺長,他就憑著命硬,到處訛人,不把人家訛的傾家蕩產不罷休,你去嚇他,我把他的功德轉嫁到你身上,抵消你的殺孽,送你入輪回。”
“真的?”
“真的。”
“好,那我去了,你可不準食言。”
“知道了,快去吧。”
次日清晨,劉畚難得睡了個好覺,劉先也是,父子倆對視一眼,雖心疼那半副身家,但是破財免災,也算是值了。
但他們沒高興多久,又過了一天,皇上就下了圣旨,判劉先斬立決,劉畚貶至黃州,永世不得再回長安。
劉畚大驚,花了不少銀子打聽,還想著有轉圜之地,沒想到卻是有人將他收受賄賂的證據交給了皇上,圣旨可沒有再收回的道理,他需要即刻啟程去黃州,甚至等不及給自己兒子收尸。
劉先行刑的時候,竹桑撐著一把純白的油紙傘站在人群之后,蓮心也站在他的傘下。
“多謝。”
“不客氣。”竹桑頓了一下,“我能問一下,你是如何變成厲鬼的嗎?”
“…”蓮心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愿意告訴你,我沒看到那人的樣子,但聽聲音是個男子。”
“男子嗎…我知道了。”
送走蓮心,竹桑回到客棧,卻見北穆坐在一樓,一副被人拋棄的模樣,“你在這里坐著干什么?”
“公子!你可算回來了!”
竹桑皺著眉把撲過來的北穆推遠,“說話就說話,別靠我那么近。”
“哦…”
“有什么事?”
“城東劉秀才被人發現死在家中,是…是被剜心而死,李掌司派人來說,這件事麻煩您調查一下。”
“又是妖怪嗎…走吧,我們去看看。”
這年頭,大妖小妖都出來鬧事,長安表面上一片和氣,實際上不知道藏了多少化為人形的妖怪。
劉家的大門上掛著白綾,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正站在屋門口,她是劉秀才的妻子,劉馮氏,她神色淡然,仿佛死的那個根本就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人。
看到竹桑,劉馮氏福了福身子,算是行禮,“民婦見過陰陽師大人。”
“你的丈夫死了,你似乎并不難過?”
劉馮氏低頭,沒有說話,竹桑也沒再追問,劉秀才的尸體表情驚恐,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想來是被那只妖給嚇著了,除了心口的大洞,全身上下沒有其他傷口,說明他就是被活生生的挖出了心臟,傷口處還隱隱泛著黑氣,確定是妖所為。
“把他死前的詳細情況和我說說吧。”
劉馮氏搖搖頭,“前天我回老家祭拜我父親了,不在家中,一直到昨日午時之后才回來,回來時就看到他倒在這兒,我就趕緊報了官。”
“你不在?”
說這話倒不是竹桑有多懷疑劉馮氏,畢竟她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劉馮氏聽到竹桑的質問,有些不滿,“大人這話是何意?難不成您是懷疑是我殺了他?”
“不是的,劉秀才的死是妖怪所為,你只是個人類,怎么可能…只是事情太過湊巧,而且妖不會無緣無故的害人,我懷疑那妖認識你…劉秀才平日里對你怎么樣?”
“…”劉馮氏沉默良久,“以前對我是極好的,后來,色衰而愛馳,他在外面有了新歡,哪里還顧得上我這個黃臉婆呢?”
劉馮氏雖然臉上帶了些歲月的痕跡,但從五官能看出來,以前也是位美人,可惜歲月無情。
竹桑又去問街坊鄰居,大家都有些惋惜,倒不是惋惜劉秀才的死,而是替劉馮氏不值。
“那劉馮氏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后來遇到了進京趕考的劉秀才,兩人一見鐘情,劉馮氏便跟著他來了長安,哪成想劉秀才屢試不第,最終只能給人家做了個賬房先生,劉馮氏呢,長得漂亮,人也賢惠,偶爾也賣些繡品貼補家用,兩個人的日子倒也過得幸福美滿,只是成親幾十年,兩人一直都沒能有個孩子,再加上劉馮氏年紀也大了,比不得當年的美貌了,劉秀才對著她就開始沒什么好臉色了,從一個月前開始吧?劉秀才就經常往林香閣跑,把家中的多年的積蓄都花了出去,劉馮氏勸他,他竟然動了手,我們街里街坊的都看不過去了,但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也不好管。”
“那前天劉秀才死的時候,你們沒聽到什么異動嗎?”
“這倒沒有,我睡的熟…”
“我倒是聽到了一點奇怪的聲音,像是…對,像是貓被踩了尾巴的慘叫聲!”
“貓?”竹桑記下這條線索,說不定有用呢?“好,多謝。”
“不客氣不客氣,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嘛…”
回到屋中,劉馮氏正在清理尸體,棺材是今日剛送到的,換了壽衣,北穆幫著她一起將尸體給放進了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