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眼睛順著繩子追去。
看清楚真相的同時,他忽然覺得像被人打了一悶棍,頭昏腦漲,渾身脫力,幾乎死了過去。
陷阱口,一棵梨樹下,赫然是一群黃皮狐貍。
狐貍太多了,整整齊齊排成一行,隊伍太長了,一眼望不到盡頭。每只狐貍嘴里都咬著麻繩。
察覺到弟弟的眼神,狐貍們忽然幽幽的轉頭看向他。它們動作整齊劃一的裂開嘴,齜著牙,眼角彎曲成一個奇怪的弧度,硬生生擠出來一種怪異又別扭的笑。
他竟然看到狐貍在笑!“咯咯咯…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亂顫!
那些毛烘烘的一模一樣的小尖臉,眼睛里綠幽幽的散著冷光。
狐貍強撐著一張皮笑肉不笑的毛臉假裝人樣,真是說不出的詭異邪性,令人毛骨悚然。
弟弟瞬間瘋了。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哥哥的聲音呼喚著他,寬大溫暖的手掌拍著他的腦袋。
弟弟移回視線,他的瞳仁已經渙散,眼中沒有絲毫神采。
他伸出手,十指彎鉤仿佛鷹爪,使出最后的力氣抓住“哥哥”的雙臂,拖著他,一起摔回了井底。
“噗通~咔咔啦~啦咔~”
寂靜。
尤其是周遭還在熱烈的歌舞歡笑,營火還在“噼噼剝剝”的爆裂燃燒,更襯得晴湖他們這邊結霜一樣的冷寂。
圍坐一圈的眾人,陡然腰間一緊,雙臂僵硬,頭皮發麻。
他們的體溫好像也被這個詭異的故事帶走了許多,只覺得身子發寒,都下意識都往前湊了湊,伸出雙手從火堆里取暖。
“悠悠姐,”一個帶著顫音的細小聲響起來:“這就講完了?”
“嗯。”
“那,那個哥哥,還是他哥哥嗎?是狐貍變的嗎?”小顫音倔強的繼續問道。
“你說呢?”
“悠悠姐真壞!”小顫音又抖了抖:“我屋里就掛著一張狐貍皮呢…今晚可怎么過啊…”
“嘿嘿嘿。”
“悠悠姐,我覺得那兩兄弟也沒做錯什么啊。”
晴湖聽出來:這是一個溫柔又多思的男聲。
男聲繼續道:“為什么狐貍要那樣對待他們吶,真可憐。”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葫悠悠的聲音幽幽地響起。
借著火光,晴湖認出來這個剛講完故事的女子,就是她不久前從符洼河里救起的那位,難怪聽著有些耳熟。
此時的晴湖還不知道,她會從葫悠悠的口中聽到三個故事。
說者有心,怎奈聽者全然無意。
晴湖只覺得熱鬧已經足夠,滿心歡愉。
這件事總算成了。
她與護衛大人一起去圖家村,一同救如曉,一道來這葫蘆城。回頭想想,也算是諸事順遂。
為了不引起葫悠悠的注意,她當即決定離開。
“姑娘,”一個小姑娘攔住晴湖去路,她的眼睛亮閃閃的,透著興奮:“真是姑娘你啊!秀甜剛才就覺得是你!”
秀甜扶住晴湖的手臂,轉頭高聲道:“小姐,小姐你快來啊。是那位姑娘!”
晴湖身邊的秋參也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呆愣的看著秀甜,暗自猜度晴湖與那位葫家千金的關系。
葫悠悠從席上站起,移步到晴湖身邊。
晴湖的紅色披風她再熟悉不過,火光雖不甚亮,但晴湖那張嬌艷的臉卻是讓人過目不忘的。
葫悠悠馬上就認出來:這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深深躬身,揖手行禮道:“恩公。”
見眾人都投目看過來,面帶探究,晴湖只得道:“悠悠小姐,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