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玉的出現,極大的安撫了顧景初在江暖處遭受的挫敗感。
她是花樓里的頭牌,見識過的達官貴人不知凡幾,偏偏為著顧景初動了心,動了情。
只因顧景初在偶然一次見她被欺凌的時候,站出來為她做主,用一顆平等的心去對待她,并不拿她是妓女而輕賤她,這才是蘇傾玉最為觸動的地方。
顧景初在嬌香軟語中放縱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只覺得神清氣爽。
雖然舌根還泛著酸苦,說來也怪,他用了好幾種香湯漱口或者吃不同味道的果脯蜜餞,也還是壓不下這股味道。
該不會是故意整他的吧?
應該不是,江暖雖然小心眼,但不至于對他使壞,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只能說古代這中藥真的要命,他在穿越前就是個中醫黑,這會兒更是看不起中醫中藥,都是安慰劑,治什么病,好好的人都能給惡心沒了。
蘇傾玉熬了一夜,好不容易盼到天明。
看到顧景初起身,也連忙揉了揉眼睛跟著起身。
“累壞了吧?”顧景初對一顆心都放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向來有耐心,溫柔繾綣的低頭親了親她,還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光滑的脊背,“乖,難受的話就歇著,等休息好了再走。”
“我倒是想…”
蘇傾玉也依戀的將臉貼到他胸前,眼睛微瞇,一副饜足倦怠的模樣。
“可是玉兒自知身份卑微,耽擱的久了,被人發現,會壞了大人清譽的。”
“真乖。”
顧景初心中大為感動,看看他的女人,江暖作為他的夫人,一味只知道拈酸吃醋,棗兒更是只想著她自己那點小算盤,唯有傾玉,雖然出身低賤,但不論是見識眼界還是胸襟,都極為和他的心意。
他原本就是個隨性的人,喜歡的就做,不喜歡的不做,拖延癥嚴重。
穿到了古代,為著榮華富貴才苦苦裝了這么些年,還有江相在一邊嚴苛的盯著他一舉一動。
眼下沒人能管的了他,自然心隨意動,當即心頭火熱,就要把蘇傾玉按倒。
“啊…大人。”
蘇傾玉紅著臉制止他,“雖然玉兒也一刻都不想離開大人,但大人誤了早朝,耽誤了朝中大事,玉兒可就是罪人了。”
果然識大體,顧景初心中對蘇傾玉的滿意又升了一個等級。
等到他走后,蘇傾玉眼眸中產生了濃濃的迷惑。
這位顧大人私底下一向放蕩不羈,像昨天那樣,在馬車上就不管不顧胡來的也不是沒有。
只是…昨天在馬車上,他看起來大汗淋漓虛弱蒼白的模樣,根本就沒有真的進去,卻一副努力耕耘的態度,她能怎么說,她當然是全力配合了。
如果說馬車上是個意外,那么昨天晚上…
就像在馬車上一樣,明明不行,卻顯得十分自信。
她也算見識過不少客人,行的有不行的也有,反而一大半都不怎么行,但做她們這行的,自然要將客人伺候的舒舒服服,哪怕不太行,也要讓客人信心百倍,盡興而歸。
更何況顧大人原來的能力不能說不太行,只能說還算湊合。
就這已經是客人里表現良好的了,蘇傾玉自然是使出渾身解數,將他捧上天。
可是這連著兩回,不,算上昨晚上,就三回了,回回都不行。
但看顧大人,仿佛真的覺得自己很棒棒?
蘇傾玉不敢確定,因為有時候客人出現這種情況,彼此心里都清楚,但誰也不愿意叫破。
萬一顧大人的豁達自信是裝的呢,可他也裝的太像了吧?
而此刻顧大人站在朝堂上,絲毫沒有了早上起床時的志滿意得。
鄭旦一系的清流將他噴的狗血淋頭,他頻頻朝大皇子使出求援的眼色,不料前兩天還對他笑臉相迎極為看重的大皇子,一個眼尾風都沒有給他。
孝期讓婢女懷孕,還不知悔改,簡直令人不齒。
鄭旦的證據收集的很全,甚至還將他飲酒招妓的事情給爆了出來。
看著皇上失望震怒的臉色,顧景初渾身冰涼。
怎么可能呢,昨天…江暖不是說要給他面子么?
事情不是已經搞定了?
前朝末期兵禍頻發,綱常混亂,整個社會秩序崩塌,最壞的情形甚至到了人相食的地步。
大鳳朝建立以后,吸取了前朝的教訓,崇文抑武,極其重視倫理綱常,恢復社會秩序。
顧景初所犯的事情雖然不算大,私底下偷偷處理就好,可一旦被人捅到了臺面上,那就是對倫理綱常的挑戰。
他的老師又是岳父,兩重恩義加身,剛剛亡故,他不思潛心守孝,反而飲酒作樂放肆尋歡,難免不讓人聯想到這人的品德是何其敗壞。
為官者,品德第一,才能第二。
鄭旦雖然位置不高,品級一般,但噴起人來完全繼承了老師江相的風格,辛辣無比,硬剛到底。
經過了一番調查,皇上徹底對顧景初失望了。
于是,知樞密院事的位置,顧景初剛剛坐熱便被搞了下去。
連降三級,成了寶文閣直學士。
徹底被踢除了大鳳朝的政治權利核心圈,他剛剛開始的大展宏圖,只寫了個開頭,便被人當頭截斷。
他是最年輕的二品大員,他繼承了江相的所有政治資本,所有人都覺得按部就班走下去,他很有可能成為最年輕的閣老,相爺。
如果說今天之前的顧景初,是春風得意的,那么今天之后,他的得意便化為了寸寸刀鋒,將他割的鮮血淋漓,體無完膚。
下朝后,他的身邊沒有一個人,眾人都離他遠遠的。
反倒是鄭旦身邊圍著幾個志同道合的清流,毫不顧忌的高談闊論。
顧景初原來對于古代的科舉、官場,抱著一種隱秘的優越感,這些落后的人,落后的思想,怎么和他相比呢?
他隨便拿出一點現代文明的成果,便足以讓他們拜服。
可這一刻,他無比清醒的意識到,官場的詭譎,波瀾下的驚濤駭浪。
沒了江相,這一切尋常事看起來都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