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喊完后,整個刑房異常安靜,連風吹窗欞的響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于瑾維持著凍結的表情許久,抬手,他邊上的隨從忙上前。
“去告訴忍冬,他下個月的俸祿,沒了。”
嬋夏聞言血都涼半截,這是馬屁又拍到馬腿上了嗎?
忍冬的俸祿沒了,那她——?!
“還愣著做什么?”于瑾起身,嬋夏忙亦步亦趨的跟上。
“咱們這是去哪兒?”
“李府。”
忍冬教的絕招到底有沒有用呢嬋夏有些迷茫。
若說沒用吧,阿蛋還真是陪她查案了。
可若說有用吧,阿蛋的表情又很詭異。
額頭傳來輕微的痛,嬋夏回神,捂著額頭瞪那個始作俑者。
“我要是有天變傻,一定是你敲的。”
長那么長的手指,就是為了敲人家頭的嗎?
“不敲也不聰明”他微不可查地喟嘆一聲,“以后有事直接問我,不要問那些腦殼不好的。”
腦殼不好忍冬 那個腦殼不好的妖孽,教她前面的那幾個稱謂還算正常,最后一個不忍直視。
“哦那我到底怎么叫你,你才能開心一點呢,阿蛋?”
“”你開心就好。
嬋夏低下頭,失落的摸著三麗鷗雪白的鬃毛。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些,你皺著眉頭的樣子看著好疲憊,可是我又不懂如何哄你開心,也不能替你分憂”
所以她努力去學,卻是笨拙的找不準方向,適得其反。
頹廢的心情讓嬋夏一蹶不振,總覺得她好像是個多余的。
“朝堂上的事我不懂,這些小案子查來查去的,沒我也會有別的貼刑官幫你。”
于瑾伸手揉揉她的發絲,撒在她身上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柔,像是灑在海上的月光那般柔和,一如她闖入刑房時,他看她的那般柔和。
“不要妄自菲薄,沒有人能夠代替你。”
嬋夏不敢置信地抬頭,他真的這么說了嗎?
于瑾縱身上馬,催馬離去。
“阿蛋,你是不是夸我了?”嬋夏也跟著翻上馬,追著他離去。
“傻瓜”
風吹來他的答案,嬋夏鍥而不舍。
“我就是聽到你夸我了,你再夸一次唄?”
于瑾策馬揚鞭,因繁忙的政務而壓抑的心因為她一點點放晴。
不僅是因為她身上的香味能夠安撫他的負面情緒,更是因為她的執著,讓他在這個世界有了一份羈絆。
虛無縹緲的心,因為有人惦記而漸漸生根發芽。
他在一點點適應這個時代,也在慢慢的融入這個時代。
因為喜歡一個人,而眷戀一個時代。
“哎!別走啊!夸我一句你能掉塊肉是咋地——于瑾我的郎?于瑾好達達”
“閉嘴!”
涼涼的秋風吹不散男人臉上的紅潮。
回去一定要告訴她,這種親密至極的稱呼,關門單獨叫就好了。
“嘿嘿。”
嬋夏撐著下巴傻笑。
忍冬拿著筆的手一哆嗦,紙上多了兩朵墨團。
好容易畫出個雛形,這又報廢了。
“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在查案的時候發神經?我這都畫壞幾張了?”
忍冬將手里的紙揉成一團,憤怒地扔到紙簍里。
這日子沒法過了。
因為給嬋夏胡亂出主意,他被于瑾殘忍地扣了一個月的俸祿,隨時游走在挨板子的邊緣。
這始作俑者小心肝倒好,跟著督主從李府回來后,就跟掉了魂似的,隔一會就要傻笑一下。
“冬冬,他夸我了,嘿嘿。”
“是,我知道,這句話你都說了幾百遍了。”忍冬翻了個白眼。
不就是被督主夸一句么,開心的北都找不到了。
“可是他很少夸人的——我一定是非常優秀的存在。”
“是是是,姑奶奶你最優秀了,你能把注意力放在查案上嗎——你看什么看!繼續給我回憶,那女子長什么樣!”
忍冬扭頭,對著被羈押的李府下人惡聲惡氣道。
被忍冬咆哮的老媽子縮成一團,這廠衛果真是不同尋常,里面的辦差官沒有一個像是正常人。
無論是那拿著畫筆穿得花枝招展的,還是拖著腮幫子傻笑的,都不像是正常人。
于瑾被嬋夏搬去當外援,這一趟自然是收獲頗豐的,李府人丁稀薄,于瑾只把人聚在一起,察言觀色,挑出神態慌張可疑的,稍微用了下催眠術,就把這個叫趙媽媽的老婆子揪出來了。
這個趙媽媽當晚的確看到了李得久帶人回來。
只是她是李得久的奶媽,看著李得久長大,情同母子,不想敗壞死者名譽,本想咬死不說,奈何遇到于瑾這樣的審訊高手,稀里糊涂交代個清楚,簽了字畫了押,醒后想再說沒看到也不行了。
嬋夏把人帶回來,讓趙媽媽口述那女子的模樣,忍冬來畫,嬋夏坐在邊上傻笑。
“算了,你出去吧,耽誤我畫。”忍冬終于受不了這個戀愛中的傻妞,給她踹出去。
嬋夏出門,坐在青石的臺階上,對著天空繼續回味。
天上的云都像是于瑾的臉,她對著云笑,云漸漸散開。
這一幕落在正欲出門的于瑾眼里,遙遙的就看到臺階上的嬋夏,她的笑會感染人,看到她笑,他的嘴角也會跟著上揚。
她在看云想著他,他在看她,想著美好的明天。
“督主?”跟在于瑾身后的隨從開口道。
于瑾接到宮內的傳喚,正要進宮,總是匆匆忙忙的男人,因為那個傻笑的姑娘而停下了腳步,這是前所未有的。
好的心情不是因為這晴朗的天氣,卻是為了那比晴天還明朗的姑娘。
于瑾低聲對邊上的人囑咐幾句,不去打擾那個看云的姑娘,悄然離去。
前路依然是忙不完未知的存在,卻因為有人等他回家而不那么令人焦慮,心里有了歸屬,就會情不自禁地期待起明天的到來。
“夏大人,這是督主出門前囑咐拿給你的。”番役遞上精致的盒子。
嬋夏接過來,眉開眼笑。
“小阿夏,我畫完了,你進來看一下——咦,你吃什么呢?”
忍冬推開門,就見門口坐著個小吃貨。
“桂花糕、豌豆黃,還有蟹肉包——都是督主給我的!嘿嘿”
忍冬摔門,忍無可忍!
他受夠了,這無處安放的戀愛腐朽的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