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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風雨暫歇

  “于瑭死了?!啥時候的事兒?!”

  這一句徹底把嬋夏惹炸毛了,差點沒從馬上落下來。

  于瑾扶著她的腰,示意她坐穩。

  于瑾趕著入宮,就是要讓于瑭無翻身之地。

  但還是晚了一步。

  “太傅先我一步,我去時,他已經跪在外面負荊請罪了。”

  說是御下不嚴,自認有罪,梅顯察覺到形勢不對,丟卒保車,把一切都推到了于瑭身上。

  只說于瑭身為他的門客,背著他做出了擄走孕母這等惡行,知道于瑾帶著嬋夏查案后,又喪盡天良的做出追殺的舉動。

  梅顯自稱他發現于瑭調兵追殺嬋夏后,第一時間控制了于瑭,于瑭自知死罪難逃,自盡而死。

  梅顯要求皇上革他的職,自請求去,說的是情真意切,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殿前。

  話是這么說,但只憑御下不嚴就革職查辦一品大員那是不可能的,成帝縱然心里對梅顯老賊有所防范,記恨他弄“胎煞”咒自己,卻也知道這是太傅故意試探。

  這時拿下太傅,只能打草驚蛇,成帝剛登基,皇權不集中,動太傅必將朝綱不穩,天下動蕩。

  成帝只能壓著火,讓梅顯先閉門思過等候處理,再命于瑾過來查驗。

  “我怎么覺得哪兒不對呢,他就這么死了?”

  嬋夏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廢了這么大勁查了一圈,總算是抓到于瑭的把柄了,只等著收網,這時候說人死了,怎么看都像是有陰謀。

  “走個過場,而已。”于瑾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這局棋,走到這一步,已經進入了僵局,不能繼續走下去了。

  太傅知道這點,成帝也知道。

  嬋夏站在廢墟前,看著余煙渺渺。

  周圍人的哭聲成了莫大的諷刺。

  幾個下人抬著個板子過來,嬋夏掀開白布看了眼,氣得頭上都要冒煙了。

  “抬出來的這是個嘛玩意?都燒成這樣了,你們干嘛不直接捏碎了再抬出來?直接捏成灰多痛快!”

  這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一具人形骨灰。

  骨頭架子的形狀還在,用手一碰就成灰了。

  于瑾眼里精光閃過,早就猜到會是這樣。

  嬋夏氣瘋了。

  縱然她和于瑾身懷絕技,也無法從這一具灰中查出任何有用線索。

  “就這么一具灰架子,你們憑什么讓我相信這就是于瑭?”嬋夏質問。

  “這是二公子隨身的玉佩,還有二公子不離手的煙袋,還有這個,于公公不陌生吧?”

  人群中走出個女子,這是于瑭的貼身大丫鬟鶯兒,她手里端著個托盤,上面放著幾樣物件,都已經被燒的黢黑了。

  鶯兒舉起托盤,上面被燒黑的令牌清晰可見。

  這令牌跟于瑾曾經給嬋夏的那個一模一樣,這是于家的令牌,憑這個可以調動全國各地于氏一族的鋪面和暗衛,是身份的象征。

  “老爺讓我給于公公捎句話,這世間再無于瑭,也不會再有于家二公子,讓公公好自為之。”

  “我×××!”嬋夏聽得火冒三丈,干了壞事還這般囂張,撂狠話給誰聽呢?

  她抬腿就要把托盤踹翻,肩頭被于瑾按住。

  風卷著燒糊的氣味吹過來,嬋夏眼底翻騰的怒火一點點熄滅。

  于家的意思很明顯,想以于瑭的死平息這場戰事。

  至于死的是不是真的于瑭,追究下來已經沒有意義。

  于家從此不再有呼風喚雨的二公子,于瑭活著或是死,對成帝已經不再有任何威脅。

  令行禁止,三方休戰。

  這不僅是于家和太傅的意思,更是太后、成帝的意思。

  若真是一查到底,朝廷將腥風血雨不得安寧。

  案情的真相除了嬋夏和于瑾已經不再有人在乎,成帝要于瑾過來,也不是為了查驗,只是變相告訴于瑾四個字。

  顧全大局。

  上位者眼里的真相,便是大局。

  大局,即是真相。

  “回去告訴于淵。”于瑾淡淡開口,按著嬋夏肩頭的手卻是微微用力。

  “我與黑暗,勢不兩立。”

  鶯兒把于瑾的話傳給于淵。

  昔日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于淵,此刻卻像是喪家犬,頹廢地坐在椅子上雙目出神,好半天才道:

  “他真的,這么說?”

  “是,于公公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很冷靜,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般,倒是他身邊跟著的陳嬋夏,情緒似乎頗為激動。”

  “是啊,他冷靜,他從來都是那么冷靜...”于淵閉上眼,雙拳微微握緊。

  他能想象于瑾說這話時的眼神。

  冰冷,無情,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通透的嘲諷之笑。

  一如當初送他入宮時,那孩子看他的眼神。

  彼時于淵本想做出一副慈父不舍的模樣,說幾句為父也是身不由己之類的,對上于瑾洞察一切近乎無情的冷靜眼眸,這些虛偽全都憋在了舌尖,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心里必然是恨透了我,恨我送他入宮,恨我偏愛瑭兒...”

  一夜間,他兩鬢生出許多白發,看著更蒼老了幾分。

  大管事過來,將一封宮內帶出來的密信交到他的手上。

  于淵穩了穩心神,攤開信紙,勉強看完,本欲站起身將信紙燒掉,剛起來就覺眼前一黑,攤在椅子上。

  大管事忙扶著他。

  于淵勉強提起一口氣,示意管事的將信燒掉。

紙上只有八個大字:大勢已去,趁早收手  那字體婀娜多姿收筆卻顯得力氣不足,字如其人,曾經最尊貴的女子,此時已日薄西山,無力回天。

  蒼白的紙在火光中化為灰燼,風一吹便散去。

  無論于淵承不承認,從于瑾成為廠衛提督的那一刻起,于家就已經走了下坡,正如這落入火炭中的紙,縱然出自太后之手,也無力挽回。

  “收手...呵呵,現在就算是我想收,那孽種也不會放過我。”

  于瑾這一查,硬是把于家架在了火上,更讓于瑭成了廢子。

  他的“好兒子”,終究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而太后的密信也傳遞了一個信息,他于淵,已經成了這盤棋里無用的廢子。

  于淵睜開眼,撐著一口氣,攤開紙奮筆疾書。

  于瑾要拖他于氏全族下地獄,他便要送于瑾個“大禮”,就算是死,也要拖上于瑾一起。

  風雨暫歇。

  但結局,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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