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剛才特意鉆進去,近距離看了一眼,那應該是一塊精煉鑄銅。”榮威知道布揚古已經看清那東西,也不啰嗦,直接說了自己的發現,“在楊家那個年輕人的劍上發現一個小豁口,屬下特意看了一下,豁口處有少量銅屑,看上去就是這塊鑄銅上掉下來的。”
說完這些,榮威就停了下來。他是個得力的下屬,不僅僅在能力上,更在于懂得什么時候說什么時候不說。
布揚古不傻,相反相當精明,對什么事情有自己的主見,也喜歡自己去判斷,榮威深知這一點,也從來不會自作聰明地去剝奪上司的這項權力。
“鑄銅?除了鑄造錢幣,就只有左衛大人親衛的腰牌才用得起這玩意了。”布揚古眼睛盯著那個亮閃閃的銅片,嘴里嘀咕著來整理思路,“看這銅片的厚薄,還真像是腰牌的一角。”
榮威知道布揚古口中的“左衛大人”就是努爾哈赤。因為當時努爾哈赤被明朝廷任命為建州左衛指揮使,轄區的很多人便稱之為“左衛”。而布揚古前段時間剛剛被努爾哈赤打敗,為了表明自己心服口服,無論公開場合還是私下里,他都以“大人”相稱。
心里知道,但他沒有插嘴,只在旁邊靜靜地聽著。這是他的一個好習慣,在布揚古面前,當他匯報完之后,只有再問到他頭上,他才會出聲,否則就做一個十足十的聽眾。
“可是看這的情形,明顯是銅片先落地,然后桌子腿才壓上的,”布揚古往前挪了挪,頭往桌子下探了探,一手扶地,一手摸著下巴,繼續自言自語:“有人故意要讓人發現這東西,又怕太容易讓人起疑,才故意弄成這樣的?”
這句話當然不是問榮威的。
又繞著桌子看了一圈,布揚古又踱到那個年輕人的尸體旁邊,蹲下身盯著那把劍看了半天,還伸手摸了摸,然后直起身來,“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劍,怎么可能削斷鑄銅腰牌?而且茬口還那么平滑?”
到這里,布揚古似乎理清了思路,臉色緩和下來,對榮威道:“你還有其他發現沒有?”
“其他的都是正常線索了,并沒有看出來特殊的情況。”榮威躬身答道。他其實還是挺佩服布揚古的,這么短時間就推出這些東西。
“好。那就先把東西收起來吧,消息先不要外傳。”布揚古一邊慢步在屋內又看了一圈,一邊說道:“這些證據安排的痕跡太過明顯,多半是有人想挑撥咱們與建州部落的關系,用心實在惡毒。”
“是。”榮威答應一聲,挪開桌子,小心地收起那塊銅片,快步來到門口,打開屋門。
布揚古步伐不快,等屋門大開,才往外行去,“對了,去找朱立羽回來吧,他江湖經驗豐富,說不定能幫上忙。”
“屬下遵命。”榮威答應一聲,跟著來到外面,吩咐門口的軍士:“讓衙門來人吧。”
說完腳步不停,跟著布揚古出院去了。
城南,朱立羽趕著車抄近路奔東城而去。
東西兩城走大路相距約七十多里,沿途要經過兩個屯子。小路要跨過山梁,路況不好,兩邊都是莊稼地或者是荒地,還要過一處林子,比較嚇人。好處是能近約十里路,還不經過村屯,比較清靜。
朱立羽和常天明藝高人膽大,走小路也沒什么怕的。
更主要的是,要悄悄去常天明他們咎子,只能走小路,這樣不被人注意。
馬車在離西城三十來里路的地方,再次轉彎,拐上了另一條山路,又折騰了近兩個時辰,到了一個山口,才停了下來。
這座山是方員幾十里內最高的山峰,周圍還有六座矮上一截的小山,如果從空中看下來,就像一朵開放的荷花。當地人就把這里稱為蓮花山。
還在遠處的時候,葉靈蕖就認出了這里的地形。前一世這座山倒沒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地名卻幾乎人人皆知——蓮花,也就是那位笑星在央視報出的名字——蓮花赤水溝子的蓮花。
想不到后世聞名遐邇的地方,如今還是荒山一片,更被數股胡子占據著,還真是世事無常啊。
“格格,到這里車就上不去了,要委屈幾位跟著騎馬了。”到了自己的地頭,常天明當先跳下車來,打了一聲呼哨,然后才來到車邊,歉意地對里面的葉靈蕖和關妮子道。
葉靈蕖和關妮子都不是嬌氣的人,又是來作客,便掀起簾子,鉆出車外,笑道:“前輩言重了,咱們江湖中人,誰還怕騎馬啊。”
“常兄,這車上是靈蕖給山上的兄弟們買的年貨,你多叫些人來搬一下。”朱立羽知道常天明那聲呼哨是叫人的,便在旁邊笑著提醒道。
常天明一愣,他以為葉靈蕖幾人幾次買東西一方面是為了掩人耳目,一方面是為了給家里那邊帶的呢,哪曾想這一車東西全是送給他們的,頓時又不好意思起來。
“大叔,你快點吧,弄完快點上山,俺都有點餓了。”關妮子這一路上對常天明很熟悉了,說話沒那么顧忌,倒是讓這個漢子解脫了出來。
“好,好,幾位不拿老常見外,老常也不矯情了。”常天明嚴肅地對葉靈蕖三人一抱拳,表達了一下心中的想法,然后又露出憨憨的笑容,拍了拍關妮子的頭,“咱這就上山,讓你大碗吃肉,行了吧。”
路邊林中一陣響動,先后有四五個人鉆了出來。
常天明指著這些人給葉靈蕖等人介紹:“哥幾個兒,這幾位就是咱的大恩人,葉教頭靈蕖格格,朱將軍立羽大俠,關妮子姑娘。”
然后又指著四人對葉靈蕖他們道:“這是塞北四狼兄弟,專門負責山寨中的哨探事宜。”
山口太冷,兩方人簡單寒暄一下,常天明又做了安排,這才請幾人上了剛送來的馬,帶頭向山上行去。
葉靈蕖好奇地打量著四周,試圖尋找能與前世記憶相重合的東西,心里暗暗感嘆時間的神奇。
朱立羽卻越看臉色越嚴肅,不時看向常天明,眼中露出沉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