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么容易?”葉靈蕖面色淡然,腳尖一點,那大漢在凄厲的叫聲中,被疼醒了過來。
又讓他叫了幾聲,葉靈蕖才解了他的穴道。
那大漢又連翻了幾下,感覺身上的疼痛緩解下來,仰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這么一會兒功夫,他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
圍觀的人群不自覺往后退了幾步,有一些剛才議論指責葉靈蕖的人更是縮起了脖子,以一種看惡鬼的眼神偷看著葉靈蕖,生怕被她發現的樣子。
葉靈蕖步伐緩慢地往大漢走去。那大漢聽到腳步聲,眼睛略微睜開一些,一見是葉靈蕖,身子不自禁往后蹭了蹭,臉上全是恐懼。
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對別人兇的時候覺得很享受,當遇到比他更兇的人,膽子可能比普通人還不如。這大漢就是如此。比兇狠的人更讓大漢害怕的,是這小姑娘臉上的淡然,似乎這種折磨人的手段用出來后,既沒讓她覺得不舒服,也沒讓她高興。
那感覺就像是,這大漢無論怎樣,甚至存在與否,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感受不到自己的價值,恐怕才是最讓人沒底的。
被狠狠折磨一通,心底又虛了起來,大漢再不敢起別的心思,不待葉靈蕖問,就主動開口了。“有人給俺一百兩銀子,讓俺…”
大漢的剛說半截,人群中異變突起。
“嗖嗖嗖嗖…”數支箭從幾個方向,同時射出。一支射向眼前的大漢,一支射向葉靈蕖,另外有兩支分別射向朱立羽和離這邊最近的護衛。其他的全射向護衛在馬軒周圍的人。
“要滅口!”這是葉靈蕖心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但那幾支箭來勢勁疾,她只能先自救,想要救下那大漢已是來不及。
只聽“哧”地一聲,大漢喉嚨被一箭穿透,一股血泉橫著噴出老遠。羽箭余勢未衰,帶著那個壯碩的身體往前沖了好幾步,才摔倒在地。
大漢眼睛瞪得溜圓,口鼻同時涌出血來,兩手伸向空中,徒勞地抓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叭”地一聲落在地上。
此時,葉靈蕖已經一個回旋,雙腳離地而起,身體在空中斜向旋轉數周,著地后又向人群方向翻滾了丈許距離,才團身而起,一手扶地,膝跪地,蹲踞在地,滿眼戒備地向羽箭射來的方向看去。
朱立羽武功高,有驚無險避過來箭。
那護衛卻沒有那么幸運了。也幸好他離得較遠,關鍵時刻偏了一下腦袋,躲過了要害,卻被一箭射倒,肩膀上血肉模糊,隱見白色的茬口,顯是肩胛骨斷了。
但這護衛也是身經百戰之人,經驗極其豐富,人一倒下就忍著痛向旁邊滾去,防止對方再次襲擊。
這一切說來慢,實際不過眨眼間發生的。
就在幾人狼狽躲避襲擊的時候,人群中又暴起十來個身影,個個全身黑衣,頭罩黑紗,只留兩只眼睛在外面。
其中兩人向葉靈蕖和朱立羽奔來,另外幾人全部沖向東歌的馬車。
“保護格格!”眾護衛平日都有訓練,一遇敵襲,立即腰刀出鞘,留兩人關注后面,其余人主動前沖,在距離馬車兩丈左右,排成一個弧形隊伍,迎向這些黑衣人。
眾黑衣人來勢洶洶,全部兵刃在手,齊頭并進殺了過來。
護衛們嚴陣以待,瞬間調整陣型,幾人前突,做出防護姿態,立在原地的人個個單刀蓄勢,隨時劈出。若黑衣人繼續向前沖,勢必陷入鋸齒陣中,那樣每人同一時間都相當于面對兩三個對手。
不料,這些黑衣人堪堪沖過一半,卻突然齊刷刷停下腳步,然后撤步轉身,圍向中間。那里,佟小英正有些驚懼,還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
這些黑衣人都身手不弱,中間兩人單臂一橫,就各架住佟小英一只胳膊,再以足尖蹬地,雙雙騰空,躍過人群,縱身向路邊掠去。
其他黑衣人護在周圍,像接到口令一樣,也跟著退走。
一眾護衛職責在身,只略作追趕,便自停住。他們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倒是旁邊官差已經反應過來,有幾個身手好的轉身追了過去。
就在這時,人群外再次射出幾支長箭,攔住一眾官差的腳步,另有三支箭呈“品”字形射向朱立羽,將已經站穩身形的他逼得再退數步。
這么一耽擱,那些黑衣人已經奔至路邊灌木叢中。縱是朱立羽武功高強,這黑燈瞎火的,也不敢孤身追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中去。
而且,葉靈蕖有傷在身,在這次事件中又處在風口浪尖,他也不敢離得太遠,免生不測。
這伙官差眼睜睜看著本案重要犯人被當場射殺,個個心里不爽,卻也不敢追進去,只管提著刀,瞪著通紅的眼珠子大聲叫罵,卻不知道把這股氣撒到哪里去。
圍觀的人們聽到那漢子的話也已明白了事情始末,這就是針對葉靈蕖教頭的一出戲,目的是為了訛人,又見現場死了人,還被擄走了一個,哪敢繼續呆在這里,全都一哄而散。
經過剛才的意外,葉靈蕖腿上的傷再次流血,朱立羽只得把她扶上車,眾護衛亦步亦趨地護在旁邊,急急忙忙向王城趕去。
“靈蕖,怎么會…”東歌一見葉靈蕖上得車來,氣息不穩,又驚又急。
“你先不要說話。”葉靈蕖止住東歌,壓低聲音道:“他們應該是沖你來的,只不過是認錯了人。”
“那,那個佟姑娘會不會有危險?”東歌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對綁架遇襲這種事并不陌生,立即覺得葉靈蕖說得有理,也低聲問道。
葉靈蕖略想了一下,才一邊解開自己腿上纏的紗布,一邊慢慢道:“看剛才的情形,對方意在抓人,必有所圖,想來不會輕易殺人。可惜我腿傷復發,否則以我和朱叔的武功,再加上那些護衛和官差,就算打不過這么多人,也可支撐一下,等待援軍。再不濟,我們二人悄悄追上去看個究竟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