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蕖打開一個罐子,放在牌子前面。在碧綠色的草簾子襯托下,罐中李子肉和濃稠的湯汁黃澄澄的,看上去更加的誘人。不時飄出淡淡的香甜味道,讓人一走近就食指大動。
先是旁邊店鋪里的人感覺好奇,前來試吃問價。
家在附近的,葉靈蕖都讓他們自己帶碗筷過來,遠一些的,她準備了已經洗干凈的蘇子葉和小竹簽,蘇子葉卷成圓錐小筒可以盛湯,竹簽扎著果肉,衛生又方便。
當第一個試吃的人閉上眼睛半天沒說話,其他人一看表情就知道這東西一定美味得不得了,否則以這些開鋪子的老油條,斷不會出現這種表情的。于是,觀望的人也陸續加入了品嘗的行列。
幸好蘇子葉不大,否則光這些人嘗就都嘗光了。
葉靈蕖報價每罐八文,若想連罐帶走,就是十文錢。這些錢大概能買三個肉包子,若是買大米,夠一家人吃一天了,對仙馬泉村人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不過這里到底是王城,不僅僅是那些貴人,便是這周邊開店做買賣的,拿出八文錢買零食吃也不太當回事。
結果,葉靈蕖連準備帶趕路用了兩個時辰,在這里只呆了兩柱香時間,東西就賣光了。還有一些想來晚了的沒買到,得知她明天還來,早早就預定下了一罐,才滿意地離開。
這次試水大獲成功,有五個罐被連容器買走,其他人都自己帶了器具,所以一共賣了一百三十文錢。
在村里,這些錢抵得上一個普通三口之家近半年的生活費了!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桶金啊,畢竟自己不能老出去搶胡子不是。
帶著滿足感,葉靈蕖收拾好了東西,與旁邊已經聊得熟了的店家打了招呼,背著背簍離開了。
時間還早,她先沿著街道逛了一圈,了解了王城的大體布局,順道觀察一下周圍人的生活狀態,又到雜貨鋪買了二十幾個陶罐,花去了五十文錢。
雜貨鋪也不賣白糖,掌柜給出的理由也是太貴了,所以那玩意只有藥店有點存貨,平常人家救命時才會買一些。
這幾年,葉赫部落一直對外征戰不休,雖然戰火都燒在別處,可屢次兵敗,大大影響了本地百姓的生活,否則不至于淪落到如此地步。
了解到自己要掌握的信息,葉靈蕖便不再逗留,買了些家里做不了的糖果點心,離開王城。她要趁天色尚早,去摘野李子,回家繼續做罐頭。
今天賣罐頭賺了些錢,有了掩護,她打算先帶一小塊兒銀子回家。剛爬到樹洞附近,還沒等伸手,就聽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響,還有一聲聲喝斥:“吁~~~吁~~~快給我停下,你這蠢馬,吁~~~”
聲音嬌脆動聽,充滿焦急之意。
葉靈蕖停下手,向聲音來處看去,就見一匹雪白的大馬從樹叢中竄出,直奔這邊狂奔過來。馬背上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兒,壓低身子伏在馬上,肩上挎著箭壺,手里緊緊抓著韁繩。
林中地形不比開闊地,馬速如此之快,這小姑娘居然沒被甩下去,騎術真好!
葉靈蕖還沒贊嘆完,那馬突然前蹄一失,往前就倒。那女孩兒再也貼不住馬背,尖叫著向右前方飛出。
那里正是懸崖的方向!
葉靈蕖來不及多想,一手扯下旁邊藤蔓,向女孩子飛出的方向蕩去。
萬幸!葉靈蕖的判斷很準,提前量抓得夠好,這幾根藤條也給力,那女孩子被她一把抱住,在懸崖上凌空畫了個半圓,又回到崖頂上。
兩人在地上踉蹌了幾步,一起摔倒在地,又滾了兩圈,才停了下來,一時間都變得灰頭土臉。
葉靈蕖借著翻滾之勢,迅速站起身來,向那小姑娘落地處看去。那小姑娘也是個膽大的人,經歷這種生死一瞬的事,竟沒有嚇暈過去,已經坐了起來,只是一張俏臉稍有些慘白。
小英子?佟小英?不對,只是長得像而已。
仔細看去,又有很多不同,也不是很像。這女孩子的漂亮不亞于佟小英,只不過身上隱隱有一種貴氣,身上的衣著款式和用料也很考究,怕是非富即貴。
而且她身上沒有佟小英那種嬌柔嫵媚,多了幾分英姿,真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三顧卻是“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
看她一身打扮,身手應該也不弱,難怪能在密林中縱馬疾馳。
那女孩子邊打量著葉靈蕖,邊站起身來,向她行了一禮:“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我叫東歌,敢問恩人高姓大名?”
“不敢。小女子名叫葉靈蕖,適才情勢危急,貿然出手,你沒受傷吧?”葉靈蕖還了一禮,客氣了一下。
緊接著就是一愣:“你叫東歌?葉赫那拉東歌?”
“對啊。你認識我?”
“原來是公主殿下。民女先前不認識,只是素來聽聞公主大名,今日得見真容,真是萬分有幸。”葉靈蕖還沒意識到,她直呼部落公主的姓名,此是大忌啊。
幸好這位東歌和傳說中的一些公主不太一樣,沒有計較這些,反而露出黯然之色:“你聽到的,大概也沒什么好話吧?”
葉靈蕖知道她指的是自己自九歲開始,三次許配給人又三次毀婚的經歷。可是,這能怪她嗎?
“公主胸襟氣度遠勝一般男子,今日一見,氣質比預想中還要出眾。之前你年紀幼小,很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后來毀婚更見骨氣。此事不僅無愧于心,更無愧于父母祖宗,無愧于部落,至于世俗之人的說法,又何必在乎呢?”
葉靈蕖作為葉赫長大的人,對這位傳奇女子的經歷相當熟悉。可惜正史中未見記載,都是口口相傳的野史,今天見到真人,心里竟有些激動。
“可是,部落中很多人都把這些戰亂歸罪到我身上,說我是不祥之人。”東歌身份尊貴,卻無朋友。葉靈蕖救了她,讓她心里自然生出信任之感,把這些憋了很久的心里話一股腦倒了出來。
“薩滿巫師還說公主‘可興天下’,那些人所以聽而不聞,不過是推諉塞責之語。這數千年的歷史中,把紅顏批為禍水的,哪個不是男人自己出的問題?公主又何必困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