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金蘭虛弱地看了葉靈蕖一眼,眼里露出贊同之色。今天的一切,可以說都在意料之中,家里人誰不知道容成全兩口子和老容佟氏的作派?
平時大家也沒少說起這些事,葉靈蕖了解四舅媽的為人,也知道她的態度,才敢這么說話。
“唉。”老容佟氏長嘆一聲,抬頭看了老關頭一眼,頗有些無奈地低下了頭,“叭嗒叭嗒”地抽著大煙袋。
葉靈蕖說的情況她也都知道,可是在三兒子家的日子太難熬了。前十年,她能干活,跟著種地,還養了好幾頭豬,尚且還要天天吃剩飯,饑一頓飽一頓的,現在干不動了,那容關氏更是沒有好臉色,連她自己的兒子和孫子也不待見她。
老疙瘩家就不一樣了。老疙瘩不在家,他媳婦帶著幾個兒女也把日子過得有模有樣的。大田里的莊稼不說,單是這個園子伺候的,就足夠一夏天帶半個秋天的吃喝了。
每次來串門吃過一頓飯,她都要回味好幾天。那幾個孩子對她也都是畢恭畢敬的,如果不是看這個病秧子兒媳婦不順眼,她早想來住了。
老關頭看了看老容佟氏,又看了看容關氏:“他三叔、他三嬸兒,老疙瘩家的情況也屬實,你們看…”
“大哥,這事沒商量。今天老太太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容關氏不等老關頭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老太太又不是俺一家的,俺家已經養了十幾年,輪也輪到老疙瘩家了。”
被容關氏一句話懟回去,老關頭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想想自家傻兒子的親事,又忍了下來,轉向了佟金蘭。
“老疙瘩家的,他三嬸說得也有道理。這養活老人一事,確是所有兒子都應承擔的,他們家已經養了十多年,現下該著你們接過來了。”
說著,又以那種語重心長的語氣勸道:“說句不好聽的,你娘今年都七十多歲了,再吃還能吃幾年好飯?何必弄得大家都不好看呢?”
剛才還在外屋的時候,葉靈蕖就聽到這種看似為別人著想,實際上卻處處擠兌人的話了。從這老家伙對三舅媽和四舅媽的稱呼上,就已經暴露出了他心里的親疏之別,卻還在這里假惺惺,真是虛偽。
“關大爺,就像我剛才說的,您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說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他們欺負四舅媽現在喘不過來氣,話跟不上,葉靈蕖可不管那個,干脆把得罪人的話都說了算了。
“可是當初姥姥由三舅家養活,是姥姥自己選擇的,三舅和三舅媽同意的,又不是四舅和四舅媽給趕出去的。而且按咱這的規矩,誰養活老人,誰繼承老人家產,姥姥家的老宅、各種首飾、箱籠柜子,不都給了三舅家嗎?”
說到這里,葉靈蕖微微一笑:“如果姥姥重新歸伙到四舅家來,這些東西是不是也按規矩都劃到四舅的名下?”
剛聽到葉靈蕖說家產的時候,容關氏就覺得不妙,待聽到要把財產劃走,更是忍不住了:“俺就知道你這死丫頭不懷好意。你姥來俺家的時候,哪有啥首飾家產的?再說,你又不是老容家人,算哪家的王八羔子?也來嘮老容家的事?”
“沒有?我可記得當初你們接姥姥走的時候,把東西都登記造冊了,左鄰右舍都是見證。要不我們把那條目拿出來給關大爺看看?”
葉靈蕖看著張牙舞爪的容關氏,也不氣惱,笑嘻嘻地問道:“依三嬸的意思,不姓容的人就是王八羔子?就不能在這嘮老容家的事兒?”
說完,還故意做出忍著不看老關家兩口子的樣子。
容關氏被她的話堵得呼吸一滯,知道這種話不能解釋,否則越描越黑。后續的話她沒能說得出來,只得不停地給容青林使眼色。
那容青林平時仗著自己會撒潑的老娘,把欺負容香草、葉靈蕖和容青云姐三個當樂趣,得了容關氏的授意,“撲”地跳了出來。
“你個野丫崽子,哪兒輪到你在這說話,踢死你個欠嘴玩意。”嘴里罵著,抬腿向葉靈蕖的肚子踹去。
葉靈蕖微微一側身,往后退了一步,容青林這一腳就踹了個空。
見葉靈蕖躲了過去,這小東西心頭的火氣“蹭蹭”往上躥,緊追兩步又用更大的力氣踹了過去。
別看他小小年紀,奸懶饞滑占全了,家里有好一點的東西都被他踅摸地偷吃了,平時一腳總能把原身踢個腚蹲兒,事后還要疼上好幾天。
這會剛吃飽了肚子,這一腳用足了力氣,根本沒考慮有可能會把表姐踹壞。
葉靈蕖是誰?職業教育工作者,她學校里的學生從六七歲到二十來歲都有,什么性格脾氣的孩子沒見過?哪會讓一個熊孩子給為難住。
就在這小子又一腳惡狠狠踹來的時候,她往旁邊一閃身,就躲了開去。
大家都聽見一聲尖利的慘叫直沖云霄。
葉靈蕖的后面,是一株仙人掌!一株五尺多高的仙人掌,栽在一個大泥盆里,十幾片肥厚的綠巴掌上面,長滿了尖刺。
當地一些勤快人家都會在家里養些仙人掌,用來預防家禽家畜疾病。從今天開始,仙人掌又多了一樣功能,治理熊孩子。
容青林全力踹出的一腳被葉靈蕖閃過,收腿不及,直接插進了尖刺叢中。
現在剛過立秋,天氣熱著呢,這小子穿得也不多,整條腿扎得跟刺猬一樣,當時疼得哭聲都變了調。
“你個小婊子,挨千萬的貨,你躲啥?這不是害你表弟嗎?他還是個孩子,你咋這么狠毒的心腸?”
容關氏看著自己的胖兒子扎了滿腿的仙人掌刺,哭得氣都上不來了,勃然大怒,再也顧不得裝模作樣,一連串惡毒的臟話流了出來。
容關氏一邊哭喊著,一邊連滾帶爬地來到兒子身邊,看著那條肥腿上足足扎了幾百根細刺,拔也不是,扶也不是,扎撒著兩手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把頭轉向關家兩口子,矛頭指向的卻是葉靈蕖。“大哥,大嫂,娘,你們都看見了,這小賤貨當著大家的面害俺兒子,根本就是一肚子壞水,沒了心肝的爛貨。今天誰護著她也不行,俺非打死這個雜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