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說出了真相之后，屋子里便是一陣沉默。
方氏最先受不住打擊，“你，七郎，你說大郎是故意打破了四郎的頭，只是為了不讓他去趕考？”
“是。這件事情，哥和阿嫂也都是知道的。他們知道阿爹心里頭還惦記著那邊，所以為了你們才維持著這份平靜，未曾鬧大。阿爹，若是大哥回來了，得知你竟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怕是只會對你心寒了。”
柳老二退了一步，滿臉的難以置信。
怎么會這樣呢？
從兒子聽到的，跟從阿娘嘴里聽到的，竟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版本。
他現在也糊涂了。
不知道到底該信誰。
理智告訴他，還是應該相信兒子的。
可是一方面又覺得阿娘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騙他。
總之，就是極其地矛盾。
“阿爹，我聽說一會兒阿爺和阿奶會過來？”
“嗯，大郎也會過來。”
柳老二的聲音干巴巴的，細聽，還有點兒顫。
“這件事，您先別聲張，不是說要合籍嗎？先就只說這一件事便好。”
七郎抹了一下眼睛，他這次回來，就得把事情給解決干凈了，不能再讓阿嫂過地不省心。
“行了，你先起來。咱們先吃飯。”
只是這飯，誰也沒有胃口吃。
可是接下來還要做事，所以沒有胃口，也得吃。
一開工，這院子里就熱鬧了起來。
畢竟，多了七八口子人呢。
蘇錦繡沒有讓蓮姐兒出來幫忙，這幾天一直讓她在屋子里頭練刺繡，而且還特意給她買了膏脂，讓她養護那雙手。
現在柳小蓮的手太粗了，不像是個女兒家的。
這樣一雙手，便是再好的繡工，也是不可能拿到好活計，掙不到錢的。
那些絲綢錦帛，就怕被這雙粗手再掛了線，所以一定不會找她做事的。
再說了，柳小蓮是姑娘家，手保養地好一些，再學學識字、算學，將來，那才能做一家主母的。
燒火的活，現在給了鐵蛋的妹妹小丫。
小丫主要就是燒火，然后再做些雜工，一天十個銅板，不管飯。
但是小丫隔三差五地，便帶一些賣相不太好看的點心回去。
不多時，柳家果然是浩浩蕩蕩地來了不少人。
原本，說的是讓柳老二帶著媳婦去那頭的，可是柳老太覺得這點心的營生在這邊，總得帶人過來接手。
她擔心只讓大郎過來，會被刁難，所以，干脆就商量著一起來這里了。
正好，從這里再去族長家，倒是近一些。
柳老二想到了自己昨天跟阿娘說的話，再想想今天兒子的態度，不免就有些心虛。
當然，看到了柳大郎之后，他更多的，還是一種憤怒和沖上去質問的沖動。
一旁的柳七郎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聲道，“一會兒我來說，還有，若是被問及你當家的事，你就只說是我哥當家，你不管事。”
柳老二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喲，你這是干啥呢？咋還偷懶呢？快去干活！”
這是汪氏在嚇唬柳小丫。
蘇錦繡從灶房里出來，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并未理會汪氏，而是示意小丫進灶房里去。
汪氏這會兒正得意著呢，想著以后這些生意可就是他們家的了，要由他家大郎做主了，那想要昩些銀子下來，不是再容易不過的？
“四郎媳婦兒，你怎么不在灶房里盯著呢？這人呢，就是愛偷懶，你不盯著她們，就容易給你壞事，白拿工錢。不過也沒事兒，等回頭我去灶房里盯著，絕對不能讓他們偷奸耍滑的。”
蘇錦繡看向她，“大伯娘這話怕是過界了。我們家的事，就不勞煩大伯娘來插手了。”
汪氏一愣，隨后輕嗤道，“什么就你們家的事？咱們要重新歸為一家了，你不知道？”
蘇錦繡唇角微勾，“可向族長請示過了？”
汪氏一怔，“應該是去問過了吧。”
這話說地也沒有底氣，族長應該是還不知情呢。
“阿爹，阿娘，當初分家不是都說好了的？現在四郎不在家，這么大的事情，你們真地要強行做主？”
柳老太一臉不悅，“四郎媳婦，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兒，趕緊回屋去！”
蘇錦繡瞇著眼睛，氣勢絲毫不弱，“還有沒有這個道理了？你們想霸占我的方子，還想著讓我傳授手藝，現在說沒我說話的份兒！好呀，那我即刻回娘家，這柳家，我不待也罷！”
說完，扭頭就走。
這下子，可是把眾人都給嚇住了。
“四郎媳婦兒，你這是干啥呢？阿娘也只是一時心急，不是針對你。”
小方氏一把將人拉住，勉強算是把蘇錦繡給留住了。
那頭的汪氏和柳大郎則是急出了一頭汗。
畢竟，想要接手這生意，主要還得看蘇錦繡這里。
她要是回娘家了，那方子怎么辦？手藝怎么辦？
“四郎家的，我也沒說什么，你這脾氣倒是大！”
柳老太不滿地哼了一聲，又轉向了老二，“兒呀，咱們是先去族長家，還是先去里正那里？”
柳老二沉默半晌，“阿娘，昨兒是我太激動了。這家里頭的事，都是由四郎做主的，現在他不在家，這么大的事情，我說了不算。”
柳老頭一拍桌子震天響，“胡鬧！你是他阿爹，啥時候輪到一個小輩管著長輩的事了？”
蘇錦繡冷笑，只看著這些人來作戲。
柳七郎站出來，十分恭敬地行了個禮，“阿爺，阿奶，家里頭的事情，的確是我大哥做主。早在分出來之后，家里頭的銀錢，也都是大哥在管著。給我阿爹阿娘看傷看病的錢，也都是大哥想法子借來的。這個家，他自然是當得。”
被提到了這一茬，柳老二瞬間面色通紅。
自己能挺過那一關，還是多虧了幾個孩子。
現在想想，昨天好像是太沖動了一些。
方氏也附和道，“的確是這樣，七郎沒說瞎話。自四郎成婚之后，家里頭大大小小的事情，便都交給了他們兩口子。我和當家的現在就是吃閑飯的。”
吃閑飯的柳老二：…臉上好像更燙了。
柳老太的火氣上來，說話就有些不管不顧了。
“老二，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昨天的話，都只是為了哄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