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風習習,吹散了行軍的將士一整日的疲憊。
月傾雙便是在這是,款款落下,如同高空玉盤顏色的銀袍被秋風掀起,一道流光,迷亂了將士們的眼睛。
蘇青青正坐在篝火旁同副將一同研究大戰局勢。
察覺到周圍人的異樣,抬頭看去時,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即便過去這么久,可是他,還是能在瞬間令人內心觸動。
月傾雙落在地上,收了收長袖,向蘇青青青走去。
眾人不解,尤其那些身著普通士兵軍裝的人,個個抬頭看著那月下仿若昆侖謫仙的男子。
唯有幾個見過她的人,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國師,他竟真的,親自來了?
一身的銀袍,滿身的驚華,一眼,足以令人陷入深淵,不可自拔。
月傾雙定定的站在那里,望向了蘇青青的方向,緩緩向前,步步驚華。
她笑道:“奔赴邊疆,投身戰場,如此重大之事,陛下竟也同意了?”
蘇青青看著眼前的人越走越近,在距離她不遠處停了下來,她收起手中地圖,起身作揖。
再抬眸,盯著對面那人面具下無甚波瀾的眼,笑道:“我以為你不來了。”
月傾雙垂眸,“那是你以為,你看,我這不是來了?”
蘇青青擺了擺手,命人搬上一把行軍便攜帶著的椅子。
蘇青青低頭時,眸中劃過一抹笑意,他來了!
月傾雙的左手拿著方才蘇青青遞過來的酒壺,右手隨意的搭在曲起的右腿之上。
仰頭,隨意的往口中灌了一口酒,下頜及脖頸完美的曲線,令人心神恍惚。
酒水從壺嘴里流出來,有偏的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他細長白皙的脖頸。
蘇青青是第一次見成了國師的月傾雙喝酒,只覺旁人酗酒的惡習,在他這里竟成了另一番景象。
慵懶,隨意,瀟灑。
她微微愣神,夜色下,恍惚著,開口道:“國師此番,作何打算?
回帝都,待我凱旋嗎?”
月傾雙將手中酒壺拉了下來,目光轉向軍隊將士們扎的營帳。
她眸光微動,這世間,從來都沒有她渴望的那種和平。
她回頭,緊緊盯著蘇青青,淡淡開口道:“本國師是來做軍師的。
太女殿下,不歡迎嗎?”
蘇青青原本黯淡的眸子亮起了光,她還未說出的話哽在了喉嚨里。
臉上微微一僵,她呆愣著轉頭,看向那一襲銀袍的男子。
半張面具遮住了一半容顏,她細細觀摩,才發現,她露在外面的那半張臉,驚艷時光,溫柔歲月,人間絕色,不過如此!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當真?”
月傾雙挑眉,“自然,太女殿下還欠了本國師一樣東西。”
嗯?蘇青青望著那銀袍男子,聽到后半句話時,微微一怔,欠了他的東西,何時?
月傾雙說的,不過是當日滄城相助,她答應過的一個條件而已。
如今提起,不過是想給蘇青青一個安心的理由罷了。
她看著眼前的人,心中微微一動,再是擺手,叫人送上一壺酒。
而后,舉起酒壺,對著月傾雙一敬,“國師,請,這杯,我替神琴萬萬百姓謝你愿出手解圍。”
月傾雙一頓,“大戰在即,勝敗尚未可知,你何出此言?”
蘇青青低頭一笑,道:“有你在,勝敗不過一念之間。
父皇信任你,我沒道理不信。”
月傾雙垂下眸子,有時候,她真的低估了這些人的心思。
他們不僅僅是因著各種原因臣服追隨她,而是——守護!
她抬眸,見那鎧甲覆身,戰袍翻飛的少女,仰頭將一壺酒倒進了口中。
微微一笑,手指點了點膝上的酒壺,舉起酒壺,將那酒水一飲而盡。
裊裊星辰如流水,夜下涼風似秋剪。
帝都。
帝夙寒欣長的身子立在陰沉幽冷的帝師府庭院中。
影一從屋檐上飛身而下,跪在帝夙寒面前,雙手抱拳道:“主子,國師向大軍行進的方向而去,已經同太女殿下的大軍匯合了。”
帝夙寒眸光微動,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影一抬頭,看了眼夜風中盡顯孤獨的帝夙寒,他很想問一句,那國師覃月,是否就是主子一直在找的人。
如若是,那主子這段時間的異常,便能解釋的通了。
只是,他到底,還是沒有開口,只行了一禮,款款退了下去。
帝夙寒余光望見影一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垂下了眼簾。
暗一和影一,是陪著他的分身來神琴的。
二人曾經便是他的得力助手,為他在魔界征伐、壓制,為他鞠躬盡瘁。
當年,他本體被困,無人可以下到九幽探視,唯這兩人,日日守在九幽之上的懸崖邊。
直到——那日,天道怒了,他們不得已離開。
陰差陽錯之下,隨著他的分身來著神琴,一直守在他身邊。
哪怕失去了記憶,可是二人對他的那份忠心,倒成了他孤寂了萬年的夜里,除了月丫頭之外罕見的暖色。
帝夙寒抬眸,不再多想,只是手指捏了一個訣,喚來了紫。
起初懶洋洋的紫,聽到帝夙寒的話,猛的一驚,“你說什么?
邊疆,那里正是動蕩,瑞王定是做足了準備,手下能人無數,你去?
帝夙寒,你如今可是只有靈將修為,你去送死嗎?”
帝夙寒眸中閃過一道冷光,若是以前,有人在他面前說這種話,估計此刻,只剩一堆白骨了!
但,此刻,他不能,不僅因為他如今不是螣蛇的對手,更因為——那是她的人。
帝夙寒壓下眸中的焦色,緩緩開口道:“她已經在去的路上了。”
“我,你說什么,她?”紫吵鬧的聲音變作了驚詫。
而后,擺了擺腦袋,他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帝夙寒。
突然話鋒一轉,“你還不承認你喜歡她?”
帝夙寒唇角抽了抽,他發誓,他曾經從未有過如此幼稚的舉動!
但,他卻是看向了紫,開口道:“是!本尊找了她許久。”
紫以為,他說的是他在神琴尋了許久,不甚在意。
他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堅持。
不過,你的命可是小爺吊著的,我不能讓我螣蛇的名聲砸在你這里。
所以,我跟你一起去吧!”
帝夙寒抬眸,并未說話,以他如今的修為,去了,確實容易添麻煩。
隨即,他點頭,對紫道:“好,那便一起!”
紫無語,這人怕是個傻子吧,上趕著送死。
他還記得,初識,帝夙寒對于那人,并不是這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