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安笑了,看都沒看這些書生一眼,只道:“蠅茍鼠輩,是非不分,即使科考得中,也是害國害民。”
那些書生聽罷氣得不輕,指著顧錦安道:“你說什么?你敢罵我們!我們說的是實話,你不贍養親祖父,就是不孝。”
顧錦安提醒他們:“顧生祥不是我爺爺,我家跟他家早已斷親,這是府城衙門判定的事兒,你們要是有任何不滿,大可去砸了府城衙門。”
幾個書生一噎,更加憤怒:“顧錦安你什么意思?竟敢讓我們去砸府城衙門!”
“不敢嗎?”顧錦安冷笑:“也對,你們皆是鼠輩,只敢學長舌婦來詆毀別人的名聲,哪里敢像個男人一樣去府城衙門用刑律來講公道。”
顧錦安這話罵得相當毒,是嘲諷他們是閹人,不做男人事兒。
顧錦里她們坐在騾車里,聽到這話喊來大慶:“那幾個叫什么名字?做過什么丟臉的事兒?全都查出來,讓說書先生給他們揚揚名。”
想要趁機壞了她大哥的名聲,那她就讓他們嘗嘗壞了名聲的滋味。
“是。”大慶立刻去辦。
而顧老爺子聽見顧大山來了,心里是得意得不行。哼,任你斷親了又如何?還不是被他給逼出來了。
“山吶,親兒,爹錯了”顧老爺子一個勁的哭喊著,一副病入膏肓、知錯要改、沒了顧大山這個兒子就會死掉的可憐模樣。
張氏立馬跟著哭道:“大伯,爹他知錯了,爹其實是疼你的,全是黎石榴那個賤婦的錯,是他挑撥你們父子的關系,讓你誤會了爹。”
顧成禮也趕忙哭道:“大伯,爺爺快不行了,爹也殘廢了,我的腿腳也瘸了,您要是不管我們,我們就要餓死街頭了。”
張三金看不下去了,吼道:“別聽他們胡謅,他們身上可是有八十多兩銀子呢,這些銀子足夠他們去城外安家落戶,好好過日子。他們就是見著顧大山家有錢,想要不干活,跟著顧大山家過好日子。”
張氏氣得不輕,卻不敢發火,只哭著道:“爹他癱了,這一天的醫藥費就要十幾兩銀子,那八十兩銀子能頂什么用?”
又求顧大山:“大伯,大伯您…”
顧大山不理會張氏,直接越過她,來到顧老爺子面前,道:“我今天來見你,不是要認回你,而是要跟你做個了斷。”
顧老爺子聽到這話急了,是啊啊叫著:“山,親兒,爹錯了…別這樣。”
顧大山恍若未聞,自顧自地說著:“原本聽說你癱了,我心里還有些難過,可今天你鬧這一出,是想要害死我的安哥兒…你明明知道安哥兒要考府試了,卻這般鬧騰,想要用不孝這兩個字毀了他的前程,我不答應。”
“他是我的兒子,自小受了諸多苦,差點被你們給弄死,好不容易出息了,我不許你們再害他。”
顧老爺子聽得心下大驚,顧大山這個蠢貨變聰明了,他趕忙解釋:“兒,誤會…”
顧大山依然當做沒聽見,繼續說著:“咱們已經斷親,不再是一家人。我跟你也沒什么父子情…我七歲就被顧老太趕出家門賺錢,一年也見不到你幾回,而每次回來想要跟你好好說話,你就是問工錢…你可知,那些工錢是你們在屋里貓冬烤火的時候,我冒著風雪給人扛貨扛出來的?”
“有好幾次,我差點就被貨物給壓死。”
“我不求你心疼我,只求你們善待大丫,可你們是怎么做的,你竟然要把她賣進樓子里,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她在你眼里連袁金枝那個繼女都比不上嗎?”
又說起顧錦安四兄妹受的苦:“安哥兒、繡姐兒、小魚、程哥兒,全是你的親孫,你卻由著顧老太打罵他們,安哥兒差點就被你們打死了,程哥兒小時候被你們打得不敢說話…我一直很不明白,我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讓你這么恨我們,恨不得殺了我們一家子?”
顧大山平靜的說著,可在場的人聽了卻有不少人哭了起來。
他們大罵著顧老太爺:“你還是不是人?這么對親生兒子,連孫輩都想害死!”
又有人指著那幾個書生罵道:“你們也是一群畜生,幫的都是什么狗東西,顧老爺子是個值得幫的?”
那幾個書生被罵得面紅耳赤,狡辯道:“我們是在維護孝道。”
“呸,狗屁的孝道,你們就是見著顧錦安是縣案首,怕他跟你們爭府試的名額,故意用孝道做筏子,想要毀了他!”
顧大山今天來見顧老爺子,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為顧錦安,聽到這話,他轉頭看向那幾個書生,問他們:“后生,你們可知道什么是孝道?生我者除了父親,還有母親,我娘是被顧老爺子跟顧老太害死的,我若孝順了顧老爺子,又如何讓我娘瞑目?”
這幾個書生是被問得啞口無言,有兩個聰明的已經溜走了。
在場的人聽了顧大山的話,是驚呼出聲:“對啊,顧老爺子可是幫著顧老太害死了顧大山親娘的,要是顧大山再把顧老爺子接回去贍養,豈不是對不起他娘?”
顧大山見大家開始維護他家,松了一口氣,他怎么樣都可以,但他不能害了自己的兒女。
“大山”顧老爺子還想說話,卻被顧大山打斷。
“人生七十古來稀,我最多也就能活個七十歲,往前三十六年都給了老顧家,不欠你的了…你好好保重吧,我不會再來見你。”
說完,站起身,帶著顧錦安、程哥兒往回走去。
張氏見顧大山沒有認回他們,也沒有給錢,是立刻打了顧老爺子一下:“爹,銀子啊。”
顧老爺子見顧大山非但沒有認回他這個爹,還讓他當眾丟了大臉,是惱羞成怒,吼道:“站,住!”
顧大山聽見了,卻是腳步不停,繼續走著。
顧老爺子更加憤怒:“你是,我兒…命是我的…不認,把命,還來!”
竟是要顧大山把命還給他。
在場的人都驚了,終于見識了顧老爺子的狠毒。
顧大山聽罷,終于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顧老爺子。
顧老爺子見他回頭,猙獰著道:“不認,賠命!”
顧大山看著顧老爺子那張猶如地府惡鬼的臉,心里對他最后的一點期望也沒了。
緊接著,他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震驚的事兒。
他笑了笑,突然奪過羅武腰間的佩刀,對著自己的手就是一刀。
“爹!”顧錦安想要去攔已經來不及,顧大山的左手拇指已經被砍了下來,掉在地上。
顧大山似乎感覺不到痛,任由鮮血流著,蒼白著臉,撿起地上的斷指,由顧錦安扶著,一步步向著顧老爺子走去。
顧老爺子怕得不行,以為顧大山瘋了,要過來殺他。
可顧大山來到他面前后,卻是跪下了,把自己的斷指放在他的面前:“你生我一場,如今我把血、骨、肉還給你,以后咱們再無瓜葛,我只侍奉我娘,讓她香火百年不斷。”
顧老爺子驚了,沒想到顧大山會做得這么絕。
在場的百姓也震驚得懵了,沒想到顧大山會斷指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