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二少爺的媳婦聽得大喜,握住黎二少爺的手道:“相公你聽見了嗎?夫人說是來救我們的…我們有救了!”
關在府邸里十來天,他們是度日如年,一是怕死,二是怕兩個女兒以后要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黎二少爺聽到黎夫人的話也很高興,可他心里還有氣,不樂意去開門。
他媳婦見了笑道:“相公先整整衣冠,我去給夫人開門。”
說著離開屋子,歡喜的去給黎夫人開門,見到黎夫人的那一刻,忍不住掉下淚來:“夫人”
黎夫人見她就是憔悴了些,其他都好,放下心來,道:“不必如此,你們會沒事的。”
又轉頭看向衙役,給了他一張銀票:“勞煩差爺在這里等著,我去跟他們說說話,很快就出來。”
黎夫人的嫁妝雖然不多,但這十幾年來也是經營得當,手頭有些銀子,不缺這張銀票。
衙役不是別人,正是張三金。
張三金聰明,知道黎二少爺他們跑不了,而黎夫人又是見過知府大人,拿了探視文書的,因此張三金收了銀票后,就站在院門看著,沒有邁進院子一步。
黎夫人跟著黎二少爺的媳婦進了正屋。
黎二少爺已經坐在正屋里,看見黎夫人進來了也不起身迎接,冷著臉別過腦袋,顯然還在生氣。
黎夫人沒有跟黎二少爺廢話,直接說道:“你不用恨我,我這么做是在救你們。”
“救我們?”黎二少爺氣得站起身,指著黎夫人道:“別說得這么好聽,卓哥兒去了后你就不想活了,你這么做只是想給卓哥兒報仇,根本沒有想過我們!”
黎夫人的臉色一冷,問道:“卓哥兒是我的兒子,他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嗎?難道還不許我報仇?!”
黎二少爺聽罷,想起卓哥兒病死的事兒,突然垂下頭來,不再說話…說起這件事,不僅是父親,連他都欠著黎夫人。
他是卓哥兒的親哥哥,要是當時能跟父親犟到底,或許能救卓哥兒一命。可他沒有,在被父親打了一巴掌后,他放棄了,結果卓哥兒的病情被耽誤,就這么死在了路上。
黎二少爺不是個多堅強的人,這段時間過得很是煎熬,又想起因為自己的軟弱讓卓哥兒病死的事兒,忍不住哭了起來。
黎二少爺的媳婦見了,急忙安慰他:“相公別哭了,會好起來的。”
黎夫人沒空看黎二少爺哭,只道:“二少爺,你也快三十的人了,黎家敗了,以后就得靠你撐門戶,你這般哭哭啼啼的,以后讓兩個姐兒怎么辦?”
不等黎二少爺收起眼淚,又繼續道:“我來是要告訴你們,我沒有害死你們,相反的,我上公堂告發黎智是在救你們。你應該很清楚,黎智自打當官以來做過多少能抄家滅族的事兒,謀害袁家滿的事兒是他所有罪責中最輕的,你們雖然會被連坐,但這樣的罪責能用銀子消罪。”
黎二少爺知道黎夫人說得對,他爹自打搭上那位貴人后,可是沖著從龍之功去的,要是被楚皇發現他爹投靠了大皇子,正在謀奪皇位的事兒,他們別說一族被滅,而是九族不保!
可是…
“謀害人命也是大罪,且皇帝缺錢,我們家可是有五口人,每人少說也要萬兩銀子,這就是五萬兩。家里的財產都被抄沒了,哪來的五萬兩銀子給我們消罪?”
他看向黎夫人:“夫人的嫁妝即使全部變賣,估計也沒有這個數。”
黎夫人只是商賈庶女,就算娘家再有錢,也不可能陪送一個庶女太多的嫁妝。
黎夫人道:“我的嫁妝確實沒有這么多,但加上你娘的嫁妝跟大少爺媳婦的嫁妝后,卻是綽綽有余,還能讓你們繼續過著富家子的日子。”
“你說什么?”黎二少爺驚了:“我娘跟大嫂的嫁妝不是也被抄沒了嗎?怎么還能用?”
黎夫人聽得搖頭,這位二少爺當真是出身尊貴,不理庶務,不懂得未雨綢繆:“早在我得知你父親得到那位貴人的賞識之時,就開始悄悄把那些嫁妝運走,根本沒在這座宅子里。”
知府大人抄家自然抄不到那些嫁妝。
不過…
“你娘跟黎智沒有和離,你大嫂也還是黎家媳婦,她們的那些嫁妝見不得光,我會都變賣了,換成銀子救你們,你們別怪我。”
“不怪不怪。”黎二少爺的媳婦幾乎要喜極而泣,能消罪、能有銀子繼續過日子,他們感激黎夫人還來不及,怎么可能還會怪她。
黎二少爺沒說話,但他原本覺得天塌下來的世界突然又被人給撐了起來。
黎夫人繼續道:“京城往來河安府需要時間,你們可能還要在這里待上一段時日。不過你們放心,我都打點好了,你們不會受苦。延哥兒也不會,會有大夫來給他看病。”
黎二少爺先前說的一家五口就包括了黎延。
“等京城大理寺復審過你爹的案子后,我就能拿銀子給你們消罪。我在江南玉湖府給你們買了一座宅子、一個莊,你們消罪后就到哪里去定居…我有了個故人在哪里,能照顧你們。”
又交代道:“先別回西北老家了,中州往西的路上一直不太平,多了不少強匪,你們夫妻帶著兩個姑娘,最好還是在江南過日子。”
黎二少爺的媳婦大喜,夫人這是把所有事情都幫他們安排好了,是把黎夫人說的一一記下:“夫人放心,我們都記住了。”
又問她:“夫人最近住在哪里?屆時跟著我們一起去玉湖府吧。”
她聽黎夫人的意思,似乎沒有要跟著他們過日子的打算,可她一個和離的婦人,唯一的親兒子又死了,不跟著他們過日子還能去哪里?
黎夫人搖頭:“不了,我有住的地方,就在城里的小清明觀,哪里皆是女修,不少和離或者無子的夫人都在哪里清修,我很喜歡哪里,等你們的事情了結后,就會落發入觀。”
落發!
黎二少爺聽到這話,終于站起身道:“夫人不必這樣,您雖然跟父親和離了,卻是救了我們一家的命,贍養您也是應該的。”
一個人孤伶伶的去道觀清修,光是想想就覺得凄涼。
黎夫人依然搖頭:“不必,在觀里挺好的,能給卓哥兒祈福…你們自己把日子過好就成,要是念著我,有空的時候就帶著兩個姐兒來看看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