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叔是河安八縣司兵所里年紀最大的百戶,本事不大,卻很會做人,不會問東問西的,也不會嘲笑誰,因此他才去柳叔的營地里借宿。
謝百戶是放軟語氣解釋著,想跟謝紀氏好好說話,不再吵了,可謝紀氏聽了卻吼道:“你還被我氣狠了?我都快被你氣死了,你怎么還有臉來說我?!”
謝百戶無語了,怎么每次他跟紀貞娘好好說話,她總是發瘋?
謝百戶忍著怒氣問道:“我怎么氣你了?牛四金他們是牛百戶的兒子,乃是百戶家的少爺,你那么罵他們,我看見了不該說嗎?”
謝紀氏聽罷,眼淚又嘩嘩的流,指著謝百戶道:“好啊,你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你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
謝百戶快瘋了:“你能不能別鬧?說說你到底在氣什么行不行?”
他娘的,你不說,讓老子怎么猜?
猜不對了你又要鬧,一天天的,我都快被你折騰瘋了!
可謝紀氏就是不說,見謝百戶朝她大吼,是直接蹲在地上大哭:“嗚嗚嗚…”
謝百戶沒轍了,氣得咔一聲,一刀砍向旁邊的枯樹。
嘩啦啦,樹上的積雪是掉落下來,好死不死的砸在謝紀氏的頭上。
謝紀氏驚呆了,抬頭看著謝百戶,一副氣得快厥過去的模樣。
謝百戶嚇了一跳,忙道:“你別亂想,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太生氣了,沒忍住砍了枯樹一刀,忘記上面有雪了。”
謝紀氏不知道是不是鬧累了,沒有跳起來跟謝百戶廝打,只是氣怒的瞪視謝百戶一會兒,就繼續捂臉大哭:“嗚嗚嗚…”
是越哭越委屈,抽抽噎噎的,把謝百戶給哭得心煩意亂,嘆了口氣,蹲在她的身邊,給她把落在頭上、脖子上的雪沫給弄出來,起身朝著馬車走去,去給她拿披風。
謝紀氏聽到腳步聲,抬頭看見他走了,眼淚是洶涌而出…謝成要丟下她了,他不要她了,他果然是嫌棄她沒能給他生兒子,要弄死她,再去娶個大家閨秀做夫人了。
謝紀氏難過極了,想追上去讓謝成別丟下她,可她要臉,是忍住了…死就死了,她是不會向謝成低頭的,她要死得有尊嚴!
就是可憐了珠珠。
“嗚嗚嗚,珠珠,珠珠,娘對不起你…”謝紀氏把臉埋在膝上哭著:“娘不能照顧你了,你要兇一點,后娘才不敢欺負你,娘在天上會保佑你的…”
話沒說完,身上就是一重,謝成給她罩上了厚重的毛披風,把披風上的兜帽拉起,罩住她的腦袋。
謝紀氏一驚,這才肯抬起臉看謝百戶,又傲嬌的道:“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么?讓我死在這里得了。”
謝百戶很無奈,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淚:“既然這么舍不得珠珠,那當初就不要跟來。我都說了,你不來沒關系,只要你把珠珠照顧好就成。”
啪一聲,謝紀氏拍掉他的手,氣道:“你是故意的嗎?我昨晚都跟你說了,我要是不來,祖父就要給你送滕妾,要那些庶妹給你生兒子!”
謝百戶是手又癢了,他一定是上輩子欠了紀貞娘的命,她這輩子是來找他索命的。
“我說過了,我不會納妾,更不會納你的庶妹為妾,你為何就不信我?”
“你還怪我?!”
謝百戶見她又要吼,是急忙打斷她:“成,我錯了,咱們不說這些。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不要回去?別急著吼,把我逼急了,我真會掐死你。”
謝百戶是黑了臉,謝紀氏看著他要殺人的模樣,想起紀嬤嬤跟她說的那些可怕事兒,是嚇得瑟瑟發抖,不敢再吼。
謝百戶道:“你好好想想,想清楚是要跟我去西北,還是回去照顧珠珠?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不會怪你。”
又加上一句:“等你想好了就告訴我,我派人送你回去。”
謝紀氏聽罷,難過急了,謝成就是討厭她了,變著法子要把她送回家去。
謝成知不知道,要是她被送回去了,祖父不會饒了她的。
他根本就沒有為她想過!
知不知道她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娘家逼著她生兒子,生不出來就要給他塞女人。
可是,可是紀嬤嬤說過,他殺人啊,殺了很多人,讓她怎么跟他睡?!
婆家人也不喜歡她,在背地里說她壞話,被她逮住了還不許她罵人,她一罵人她們就說她是潑婦?
她一個臨河府府城的大小姐,嬌養著長大的,有教養嬤嬤的,怎么可能是潑婦?
還有謝成,一直覺得她對他不夠好,可她都跑來玉江縣這種鄉下跟他過苦日子了,她對他還不夠好嗎?
謝紀氏是哭了一場,想了一回,覺得她都吃了這么多苦了,要是再回去,豈不是前功盡棄?
且她不能被婆家跟娘家的那群女人嘲笑!
謝紀氏是突然起身,氣呼呼的往馬車走去,爬上馬車里坐好,見謝百戶沒有跟過來后,氣得吼道:“你還不走?留在這里吃冷風嗎?還是想逮個狐貍精回去生兒子!”
謝百戶聽罷,這才走了過來,掀起車簾子,看著她問道:“想好了?是回家還是去西北?要是沒想好,我可以等你。”
“去西北去西北!你們不都希望我去西北嗎?我跟你去,生兒子!”謝紀氏是不耐煩的吼著。
這他娘的是想好了?明明還是在斗氣!
謝百戶是氣得想打她,可看著她哭得紅腫的眼睛,委屈巴巴的模樣,又不忍心了…貞娘雖然已經嫁給他四年,可她才十九歲,年歲并不大,于情于理于心,他都該讓著她。
“看什么看?又想打我是不是?”謝紀氏瞪著他,拿出他給她防身用的刀子,指著他道:“你要是再敢打我,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就算你殺過人,我我我也敢殺你。
謝成愣住了,看著她帶著紅痕的臉頰,是悔恨不已,抬手撫上她的臉,卻被她給削了一刀,他的手掌被割破,流出鮮血來。
謝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換了另一只手碰她的臉:“還疼嗎?別生氣,是我不對。”
謝紀氏嚇壞了,也不敢再削他,指著他流血的手道:“你,你流血了…不關我的事兒,我警告過你了!”
說著是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