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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且就隨風去吧

  當然,這一些話端儀真君并沒有跟靈初說。

  見靈初明顯松了一口氣,臉上的悶色都去了不少之后,才笑著開口,問起了靈初這些年在落妖城的經歷。

  靈初聽到師父的問話,沉默了一瞬,便緩緩開始說起了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沒有太多的贅述,也沒有講得十分詳細,靈初很快就將這十年的事情講過了一遍。

  焦崢師兄,李端陽前輩,朝暮鎮,臨淵城,往生碑,莫懷,云浩天師兄,沈聞舟,還有重逢的故友。

  靈初細細回憶著這在落妖城的十年,竟在不知不覺間想起了很多,也發現自己經歷了許多。

  端儀真君始終都在安安靜靜的聽著靈初的敘述,沒有過一次打斷靈初的講述,只是在聽著。

  聽著靈初,講述那十年間的悲歡離合,聚散圓缺。

  待聽到靈初講到莫懷,云浩天以及沈聞舟的時候,明顯低沉了許多的語氣,心中微微一嘆。

  靜靜的聽靈初說完一切,端儀真君輕輕拍了拍靈初的肩膀,問道,“靈初,你可知,筑基修士壽元幾何?”

  筑基修士壽元幾何?

  靈初茫然的抬頭看向端儀真君,雖然不解師父問這么簡單的問題是為了什么,但她還是乖巧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師父,筑基修士壽兩百。”

  “那么,金丹修士呢?”

  “壽四百載。”

  “元嬰修士呢?”

  “壽千載有余。”

  “那么,你覺得,你會永遠只是一個筑基修士嗎?”端儀真君對于靈初的回答,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轉而反問了靈初這樣一個問題。

  “......不會。”靈初只停頓了一瞬,便堅定的回答了端儀真君。

  “那么,你覺得,你會永遠突破不到元嬰境界嗎?”端儀真君繼續問道。

  “不會。”這一回,靈初回答的毫不猶豫。

  聞言,端儀真君輕輕一笑,眼中含著濃濃的笑意。

  “那么,你覺得,天下所有修士都能夠突破到筑基,金丹和元嬰嗎?”又是一問。

  “......不會。”靈初似乎有些明白,師父為何問她這些問題了。

  “所以,靈初,修道這一途,你覺得,會有人能夠一直陪你走下去嗎?”

  “不會。”靈初垂下了眼眸,聲音輕而清。

  端儀真君摸著靈初順滑的青絲,笑著說道,“是啊,乖徒弟,這一條修真路,便注定了是一條獨行路,你還小,見到的死亡和離別,還太少,所以,才會這般在意。”

  靈初皺起眉頭,眼中閃過濃濃的疑問,抬頭看向端儀真君,“師父,難道活得越久,對于那些感情,就要越不在意嗎?”

  “傻徒弟,不是不在意,”端儀真君難得收斂起滿身的隨意和鋒利,整個人沉穩而柔和,“是要學會放下。”

  既然心存高遠,志在巔峰,便注定了這一條路上,會有人漸行漸遠。

  這世間,得道成仙者能有幾個?

  成就金丹元嬰者,百年千年的時光里,途經的過客數不勝數,而這些過客中,絕大多數都不能夠同樣成就金丹元嬰,這就意味著,這百年千年的時光里,你將經歷的離別,同樣是數不勝數。

  全都放在心上,一顆心而已,哪里夠去悲痛。

  端儀真君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心性悟性都是上佳,但是對于修士而言,幾十歲的年紀,也不過是少年罷了。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哪怕是百煉鋼,依舊要千錘過。

  大殿之內,遲遲沒有聲音響起,只余下兩道淺淺的呼吸。

  靈初抿了抿唇,忽而抬頭朝著端儀真君輕輕一笑,“師父,謝謝您。”

  端儀真君其實是個很好的師父,很少有元嬰修士,或者說,很少有當師父的,愿意這樣細細的,將道理一點點掰碎了說與弟子聽的。

  畢竟,在修真界里,其實是很奉行,所謂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哪里會這樣慢慢開解弟子。

  看著靈初眼底的清明和通透,端儀真君滿意的瞇了瞇自己的鳳眸,臉上的沉穩和柔和之色瞬間消失不見,下一刻,伸出手,笑瞇瞇的捏了捏靈初白嫩嫩的小臉。

  “哎呀,剛剛瞧見風荷動了手,師父我也早就手癢癢了,恩,果然滑溜溜,白嫩嫩的,手感不錯。”

  端儀真君這般一開口,大殿之內原本的沉悶和鄭重的氣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靈初眼中心底醞釀好的感動,也在瞬間破碎。

  “師父!”靈初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雙頰,一臉控訴的看著端儀真君。

  端儀真君可不在意自己小徒弟那滿臉的委屈和控訴,長眉彎了起來,鳳目笑意滿滿,“好了好了,乖徒弟,心里記著他們就是了,時光最是無情,也最是長情,你啊,莫要陷在原地了,那樣,出去可別說是我端儀的徒弟。”

  歲月無情,亦長情。

  時光會帶走一切,卻也在所有人的記憶長河里永遠的留下了一切。

  把悲傷留在原地,走路的人依舊要向前。

  靈初看著師父端儀真君,笑得眉眼彎彎。

  當靈初離開太清山大殿的時候,與靈鶴們玩得不亦樂乎的晴空已經乖乖的等在了大殿門口。

  晴空心情愉悅的伸出大大的虎掌,輕輕的撥弄著眼前的一朵淡粉色花朵,感覺到主人出來的瞬間,連忙抬頭看去。

  這一眼,晴空就迷茫的歪了歪頭。

  它覺得,主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這個想法只是一瞬間閃過而已,下一刻,晴空就高高興興的再次縮小身形,化作一只貓咪的模樣,輕巧的跳到靈初的肩膀上。

  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靈初的臉頰,異色的瞳孔閃爍著喜悅的色彩。

  它不知道主人哪里變得不一樣了,不過,它覺得,主人這樣變得更好了。

  晴空很單純,也很簡單。

  靈初不知道晴空的想法,只覺得自己身上那些,或許是無形的枷鎖,或許是沉重的感情,都在瞬間輕松了許多。

  看不見,摸不著的道心,也變得更加通透明徹。

  該悲傷的時候悲傷,該開心的時候開心,余下的,且就讓它隨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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