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端著新做好的食物從廚房出來,客廳里那個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寓言腳步忽地一頓,瞳孔微縮,感到他在頂樓的房間,那猛烈襲來的慌亂才逐漸平息。
日子就這么平靜地過去了兩日。
兩人本就焦灼的氛圍也變得更加冰冷,并且絲毫沒有緩和的跡象。
這讓寓言感到無力,可在夜晚抱著少年,懷中充實的感覺要讓她感到滿足。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她曾經度過了無數個這樣的夜晚,每個夜晚都是那么黑暗,漫長,孤獨,而現在懷里多了一個他,便變得截然不同。
讓寓言心里偶爾冒出的一絲后悔頓時煙消云散。
寓期找了個時間,去了一趟實驗室。
門緊閉著。
他站在一臺機器前,屏幕上是他的信息。
他仔細看著,漸漸皺起了眉。
他來實驗室是想檢查他為什么會接收不到外界消息的問題,但這么看下一番,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芯片被寓言動過手腳的痕跡。
但他智腦上的消息依舊停留在寓言讓他看的,天機被封為統主,宮廉晉升上將的那天。
寓期百思不解,這是怎么回事?
他繼續翻著,屏幕中的藍光映入他那雙烏黑平靜宛如秋日古潭般的眼眸中。
忽然,那眼中映入一抹突兀的紅光。
寓期手上的動作停下,歪頭看著屏幕上那行數據。
數據顯示的是芯片信息。
下面全部是紅色字體。
顯示‘受損度:28、修復進度:0’
寓期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看了兩眼便掠過去了。
原來他的傷并未痊愈嗎?
說起來,他這兩天確實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像一開始那么靈活,只是這里沒有戰斗的機會,他也不知曉自己的實力到底怎么樣了。
之前那心臟處的隱隱作痛也消失不見了,他還以為已經痊愈了。
寓期將自己的數據信息檢查了個遍,沒有再發現其他的任何問題。
他關掉機器。
同時外面傳來一陣略急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來到門口停止,門把手被按動,但門并沒有被推開。
寓期并沒有特意瞞著寓言進入實驗室。
她知不知道他的目的都沒關系,或者說,就是讓她知道他要逃跑才好。
知道門被反鎖后,外面就沒有了動靜。
寓期唇間抿出一條冰涼的直線,邁步走向門口。
開門后就看到寓言在門口,靠墻等著他。
看到他,站直身子,眼神幽深晦澀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寓期面無情緒,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從她身邊掠過,兀自離開。
只有身邊掠過的一道風訴說著他存在過的痕跡,猶如風一般,飄忽不定,隨時會散去。
這種不安感對于寓言來說是最折磨的。
每每看到他冷漠的臉,也不是沒有想過,只要能看到他笑一次,試著放他出去也無不可。
但每這個時候,腦海中會同時浮現他像一個天生的發光體,只要站在人群中,便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一道道目光宛如實質,只要落在他身上,便讓寓言控制不住地恐懼不安,發瘋嫉妒,暴戾洶涌。
生怕他被搶走,也怕控制不住自己。
便又覺得,就這么互相折磨著吧。
寓言再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這條長長的走廊上站了太久,身體都有些發麻僵硬。
“轟隆隆——”
外面一陣又一陣的悶雷聲,宛如世界末日般,傾盆大雨隨之傾瀉而下,很快在地面匯成了一道道水流。
最近幾日天氣越發不好,不知夢境中的天氣是否也根據這里活著的兩個人的心情而演變。
就連寓言也感覺到這里越來越虛假。
前兩日即便同樣寂靜,卻能夠感覺到空氣流動那種鮮活,而今日,似乎連風都停止了。
這里就像一個被包圍在泡沫中的虛假世界,是完全靜止的。
造夢鬼的能力就是這樣的。
她們深陷于夢境中不可自拔,漸漸,夢境中的一切發展都會停止,定格起來,到最后,深陷夢境中的人也同樣會被定格在夢境中。
該從這里出去了…
雖然心里知道遲早都會有這一日,但寓言不知道回歸到現實世界中的古堡會發生些什么事。
外面有太多不受控的因素了。
又是一天一夜過去,似乎是因為持續不間斷下著的雨,這一天過的無比漫長。
傍晚的時候雨停了,但天依舊陰沉沉的。
從那日后,寓期沒有再和寓言說過一言半字,將她無視得徹徹底底,但周身的氣息也肉眼可見的變得陰郁。
他沒有說要出去,反而乖巧得過分。
被她抱著就乖乖窩在她懷里,讓他吃飯也乖乖聽話,就算被要求被她喂,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抵觸。
就是因為他過于溫順,反而讓寓言心里升騰起一股不安。
像暴風雨前的平靜,寓言也不知道這表面的祥和之后等待著她的會是什么,因此如臨大敵。
天才剛黑,臥室的燈已經熄了。
床上躺著糾纏著的兩個身體,女子修長的手腳宛如藤蔓死死纏著少年的身體,仿佛要將人揉進骨子里,絕對的禁錮和攀附。
她將臉埋進少年的頸窩中,能夠聞到那層薄薄的皮膚下血液流動的香甜氣息,這似乎是她賴以生存的養分。
寓期陡然睜開眼,愣愣地看著頭頂。
跟著就醒過來了,只是未睜開眼,或者說她從來睡不熟。
長久的寂靜后。
寓期將纏著他的胳膊拿開,從床上下去,動作小心翼翼,但能夠從他并不穩定的呼吸聲中感受到他的慌亂和急促。
寓言聽到了他連鞋都未穿,便向門口走去,被子里的手緩緩握成了拳。
直到聽到了門落鎖的聲音,她驀地掀開眼皮,眼里一片血腥仿佛能在里面看到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