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之前并沒有和寓期接觸過,只是聽著傳聞中的他。
阿寶屬于半智能人工系統,還不屬于科技型人類。
像它們這種生物對第一個科技型人類寓期帶有天生的崇敬和敬畏。
如今相處下來,阿寶在相處中對寓期的崇拜不減反增,也多了一種不是對待英雄,而是僅一個身邊人的那種喜歡。
阿寶了解到寓期是一個很善良正直的人,在這里生活這么多天,他已經與旁邊村莊里的人相熟了,也很樂于助人。
阿寶幾乎沒有見過寓期這樣的人,即便如他一般善良,也很少有他這么純粹的。
如果用這樣一個形容,可能會更直觀地了解到寓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一個和寓言完全相反的人。
他們兩個處于兩個極端,如果明白寓言心中多么黑暗陰暗,就能了解寓言是一個多么光明的人。
如果有一天,山河傾塌,萬物枯敗,世界陷入黑暗之中,最后一塊凈土一定存在于他心中。
寓期是這樣一個人。
下午,等一天最熱的時候過去,寓期帶上自己的小草帽和冰鎮飲料從家里出來。
清透的湖面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遠處是山,臨湖是一塊被修剪的很平坦的草坪。
湖邊立著幾根魚竿。
寓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身后不遠處就是那棟精美的二層別墅。
身旁的老者皮膚黝黑,是旁邊村子里的村民,看到這個漂亮的少年過來便歡喜地笑了。
這段時間,他了解到少年無父無母,也是無業游民,父母去世前給他留了一筆能夠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的遺產。
寓期長得好看又懂禮貌,平時村民有困難都會幫忙,是長輩們最喜歡的那一類型。
湖面和魚竿都一直沒有動靜,老者繼續與他聊天,拿著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
“小期的名字怎么寫來著?”
寓期撐著下巴微笑,笑容比迎面拂來的風還要溫暖。
“寓言的寓,期待的期。”
老者在地上寫上寓期的名字,“這個姓可不多見…”
兩人聊了會兒天,老者看著遠處湖邊的大柳樹上坐著的幾個小孩。
忽然想起,問道。
“和小期一塊兒來的那女子是什么人?”
寓期愣了愣,看著遠處的大柳樹,知道估計是那群孩子爬樹的時候,看到臥室里的寓言了。
他抿唇笑得靦腆,“我們是夫妻,但她身體不好,所以一直在睡覺。”
“哦。”老者點點頭,心里猜測那女子是生了很嚴重的病,看著寓期的眼神浮上點點憐惜。
他關心道:“那小期接下來有什么打算?雖然聽說你家底不錯,但還是找一份工作比較靠譜。”
寓期:“我已經在這定居了,以后不走了,爺爺說的事我會考慮的。”
“漂亮姐姐醒了!”遠處傳來孩童稚嫩的聲音。
寓期看過去。
叉開雙腳坐在樹枝上的孩子指著不遠處的別墅二樓,歡呼雀躍。
寓期愣了兩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連忙站起身。
對老者說:“爺爺,我回去看看。”
老者連忙說:“快去吧。”
寓期轉身向別墅走去,一邊探查,卻發現寓言并沒有蘇醒,但還是決定回去看看。
那邊的樹上也有個小孩在說。
“小雨你騙人,漂亮姐姐根本沒醒。”
“可我看到漂亮姐姐動了。”
小雨從小就是一個深度顏控。
活潑好動的她是一個三分鐘熱度的人,可這幾天每天爬在樹上從早待到晚。
盯著那個漂亮姐姐一個勁兒地看,所以他也是唯一一個注意到寓言動了的人。
寓期回到二樓,趴在床邊看了寓言好了一會兒,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
寓期松了口氣同時又有些失望,總之心情也是很復雜了。
他回到書桌后。
轉過身的一瞬間,身后床上的女子動了動眼皮子。
寓期拿著鼠標給自己放了個電視劇,喝了口咖啡,萎靡不振地趴著不動了。
他嘆了一聲氣,望著窗外的萬里晴空,眼神空澈,恍了神。
沒有察覺床上的女子睜開了眼。
寓言皺眉,艱難地坐起身,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她幽深的眸子望著少年看著外面的側臉,眼中的狂熱和瘋狂,被一點點壓到黑曜般的眸底深處。
淡淡問:“嘆什么氣?”
寓期還未反應過來,因為阿寶也會和他說話。
“不知道阿言什么時候會醒過來,醒過來的話我…”
該怎么為自己爭取自由呢?
但寓期及時反應過來這道聲音不對勁,不是阿寶的聲音,連忙止住聲音。
心里一陣后怕,如果說出來,別說自由了,自己恐怕會很慘。
寓期連忙看向寓言,透亮的眼眸璀璨如星辰,能看出他是真的為寓言醒來感到開心。
但也是真的,無所適從,手足無措。
寓期抿了抿纖薄紅潤的唇,之前鮮活的表情似乎又變成了那種淡薄的模樣。
“你醒了。”寓期緩緩坐直身子,看著大床上的女子。
她就這樣坐在那里,端著一副清瘦的身姿,病弱的臉,周身卻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強大氣場,矜貴無雙。
而那眼底深處的狂熱和癡纏,明明被壓抑著,收斂著,卻還是會讓被注視著的少年心生驚駭,不敢與之對視。
寓言那雙幽深的眼眸比常人更黑,如潑了墨的古潭,深不見底,宛如藏著兩個黑洞,能夠將人吞噬。
只有當看著他的時候,那眼里總是翻騰著一股極其濃烈的情緒,讓寓期感到陌生而恐懼。
因為他沒有見過如此濃重讓人喘不過氣的感情,而自己本身也沒有產生過,所以無法理解,所以陌生。
而人一旦感受到了自己內心的恐懼,并覺得無法與之對抗時,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所以他逃了,想法設法地逃。
也成功了。
那雙眼睛對曾經的寓期而言,是折磨了他數十年的噩夢。
他每個夜深人靜的黑暗中都會夢到那雙眼睛,驚醒,然后淚流不止。
讓他明白,他好像是逃離了她,但也永遠都逃離不了她。
她對他造成的陰影如影隨形,就如一根頑固的藤,死死扒在他的心底深處落根,永遠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