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寓期親自把戎和送到了門外。
他站在走廊上,看著戎和進了電梯。
回頭透過半開的防盜門看著里面書房的門,微微咬了咬下唇。
如果他現在逃跑的話…
外面的世界始終對他有誘惑力。
就在他正想得入神的時候,寓言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書房里出來了,雙手環胸,倚著門框。
眸光幽深地望著他,嗓音透著一絲笑意,“在想什么?”
寓期嚇了一跳,“沒什么。”
他走進來,轉身將門關上,再回過頭,寓言已經不見了,又進了書房。
“…”寓期輕輕呼了口氣,額頭抵著門,心里雜七雜八地想了一大堆,才回自己的臥室。
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確認寓言和那件殺人案到底有著什么樣的關系?
她在其中到底做了什么。
如果殺人案確實是她計劃的,之后他就用盡一切辦法逃離這里,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至于報警,寓期自認為自己現在沒有這個能力,恐怕還沒開始行動就被她知道了。
而就算他有這個能力,他可能也不會…
寓期不敢再往那邊深想下去,現在還不想去想,寓言對他的影響已經到了哪個地步了。
最希望的就是殺人案與她無關。
那他就要做好長時間和她耗的準備。
如果她真的沒有做過突破道德底線的事,他可以試著慢慢來接受她,試著去改變她,也改變自己,試著去找一個讓她們兩人都好受點的方法。
寓期腦中已經完全計劃好了,但第一步就進入了困局,他沒辦法得知張醫生那件事是否和寓言有關。
最后寓期決定,直接開口問。
但寓期怕這個問題比較禁忌,拐了好幾道彎去試探寓言。
兩人現在見面的時間只有早上,中午,晚上的吃飯時間,其他時間寓期幾乎不出臥室。
偶爾出來一次,也很少碰到寓言。
她不是在自己的臥室,就是在書房。
想起這個,寓期又想到書房里的照片墻,她不會真的在他臥室安了監控,在變態地看著他吧?
晚飯時候,寓期心里醞釀了好一會兒,開口道:“那天上午,我不小心進你書房了。”
寓言手握刀叉,修長的手襯著銀制品更顯得冷白無暇,漫不經心地抬眸看了一眼寓期。
“嗯。”
果然她早就知道。
寓期咳咳兩聲,“那個…我還看到了一些照片。”
寓期沒有提及那個照片墻,說的是書桌上寓熙玉的照片。
“就放在桌上,我不小心看到的,你什么時候拍到寓熙玉的?”
寓期表面若無其事地切牛排,實則在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寓言的表情。
“想拍就拍到了。”
“那…”
寓言忽然抬起頭,和寓期窺視的目光對上。
寓期心里咯噔一下,也忘記了躲避目光,結結巴巴地道:“怎么了?”
寓言看著他眼里的心虛,眼底深處劃過一縷笑意,“你是不是搞錯了重點?”
“什么?”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宴會上發生的事,不說些什么嗎?”
寓期愣了一下,不太能反應過來。
他要說些什么嗎?
“我說會給你個交代,就肯定會做到。”寓言索性直言,“你還沒夸我。”
“…”寓期終于眼神閃躲,睫毛以不正常的頻率動了好幾下,艱難地說:“你真…厲害。”
真是不知道該怎么夸。
寓言笑了下,沒再為難他。
她放下刀叉,將面前切好的牛排推過去,又拉過寓期面前的盤子。
寓期看著她的動作,眼底略過一絲復雜,抿了抿唇,低聲問道:“所以宴會上的事真的是你做的。”
不是那個裴順。
“嗯。”
寓期鼓起勇氣,“那張醫生那件事,也是你做的?”
寓言動作一頓,沒有說話。
因為她的沉默,整個房間都陷入一種針落可聞的寂靜。
無比壓抑,令人感到窒息。
寓期喉嚨滾動了下,攥著叉子的手緊了緊,暫時沒搞清楚自己哪點觸犯到了她的雷區,唇動了動,想開口補救,卻也沒有頭緒。
沒有預想中的大發雷霆,或其他不受控制的走向。
寓言繼續若無其事地切牛排,淡淡反問:“你覺得這件事和我有關系?”
寓期張了張嘴,他覺得有,但沒有證據,推測不能算為證據。
他的默認態度讓寓言笑出了聲。
低低的笑聲讓寓期感到毛骨悚然,連表面的平靜都無法維持,緊張又無措地看著寓言。
“那個晚上我全程都在宴會上,你怎么會覺得是我殺了他?我們無怨無仇的。”
寓期沉默。
這么說,她還沒有到濫殺無辜的地步嗎?
寓期深吸了一口氣,想問卻問不出口,所以到底和她有沒有關系?
寓言抬頭看她,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唇微啟,“你猜。”
寓期:…
寓期最后也沒能知道答案,反而被寓言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給圈進了迷霧中。
她說整個晚上都在宴會,是在變相解釋,她有不在場證明,所以殺人案與她無關?
可是就算不是她親自動的手,也可能是她計劃的…
寓期真的一點都看不透寓言,甚至有時會有一種離譜的感覺。
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每一個恰到好處的反應和動作,都是提前就計劃好的。
你永遠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是真實的,什么時候是偽裝的。
是一種很荒謬的感覺。
怎么可能有人會做到這個地步呢?
只要是人,最無可奈何的就是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情緒。
更別說完全控制自己的一切行為了,那需要絕對的冷靜,理智,以及無情。
因為思考這個問題,寓期一整夜都沒睡好,次日清晨又早早起床了。
今日周四,上學日。
寓期穿戴整潔出去,寓言已經在餐桌前坐下了,對面的位置上擺好了早餐。
他坐過去,第一句話就是,“我什么時候可以去學校?”
寓言眉峰微動,“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寓期看著她眼中的平靜涼薄,微微咬了咬下唇,低垂的眼簾遮住眼底的逐漸黯然,沒再說話。
她之前所表達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意思都是認真的。
她真的不準備放自己出去。
而寓期總是在和她相處時被她溫和的模樣迷惑,從而忘記她本質上是一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