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欺本來不準備睡的,因為寓言說了一會兒還會回來,只是生病的身體極度疲憊,藥效發作讓他睡了過去。
睡著的少年感覺臉上落下一道晦澀的目光。
少年動了動眼皮,睜開眼,就看到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姿隨意地靠著椅背,光明正大地瞧著他的臉。
床頭柜上放著的飯菜冒著熱氣,她應該也剛回來不久。
寓欺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不小心睡著了。”
寓言笑了下,端起碗勺,“沒關系,病人是要好好休息。”
寓欺連忙接過她手里的碗勺,總有種感覺,自己的動作如果再慢一點,可能就要被投喂了。
“我自己來吧。”
寓言很輕易地松了手,靜靜地看少年吃飯。
寓期上一頓飯還是中午,但因為等待被接回寓家有些煎熬而食欲不佳,沒吃多少,早就餓了,寓言做飯又好吃,所以他并未拘束,很快把食物吃了干凈。
他吃飯雖快,但很斯文,好看的唇瓣恢復之前的血色,泛著一層水潤的光澤,很是漂亮。
他躲過寓言伸過來的手,將碗筷放在床頭柜上,聲音有了一些軟化。
“三小姐不用管了,明天我自己送出去。”
寓言:“在餐廳不還叫我三姐嗎?”
寓欺頓了頓,不吭聲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討厭寓言,而且換做任何一個人,想來都很樂意有這樣一個姐姐。
但他卻自心底抵觸三姐這個稱呼,連他自己也不懂為何。
寓言看著少年低著頭,乖順又似乎有些無措的模樣,纖細的指尖在木制扶手上刮了刮,心里有些泛癢。
還好,暫且還能壓下去。
她站起身,“時候不走了,我就先回去了。”
寓欺看她的表情并沒有計較之意,心里松了口氣,站起身,想去送送她。
寓言壓住他的肩膀阻止,“你好好休息吧。”
寓欺看著肩膀上的手,沒有再動了。
寓言:“醫生說是你體質偏弱,又精神過度緊張,再加上最近氣溫差大,才會生病。”
寓欺不吭聲,看樣子是不否認醫生的說辭。
寓言嘆了聲氣,動作緩緩地伸出手,給了寓欺足夠躲避的時間。
但是他沒躲。
纖長的手掌觸碰到少年柔軟的頭頂,輕輕揉了揉,似乎充滿了溫柔和憐惜。
寓欺不知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不住沒拿下頭上的手,和之前被別人觸碰那種抵觸又厭煩的感覺不同。
明明是有些煎熬的,卻并不討厭。
寓言揉了兩下便收回了手,“不用怕,你的戶口明天就會移過來,我之前從沒動過這樣的念頭,但想在寓家護一個人是不難的。”
這其中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了,寓欺愣住,直到那人走了,房間的門關上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頭頂殘留著溫柔的觸感,少年心跳亂了節拍,連帶著腦中的思緒也亂成了一團麻。
他緊緊抿住唇,在床上躺下,摸著自己剛剛被觸碰到的頭發,深潭似的眸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眼里有凌亂的星子。
常年理智的人,想要平靜下來,還是很快的。
隨著心跳平穩,少年雙眸也恢復了之前清明剔透的色澤,透著幾分冷靜。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那就暫時先不想了。
寓欺思緒轉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上。
從孤兒院長大的他本就不知道該怎么和家人相處,而寓家還不是一個正常的家庭。
他不知道寓家的情況,但在報道上看到過,‘爭奪繼承權’‘寓家幾房和幾房疑似展開斗爭’這種字眼。
寓欺覺得這個混亂程度,和古代斗得你死我活爭奪龍位的皇家也不遑多讓吧。
而今天他觀察到,除了大少爺寓群對他無惡意,寓榮金和五小姐寓彥妍讓他看不透之外,其他人對他都是不喜的。
他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的生活恐怕不會太平,也不會比在孤兒院好過多少。
想著想著,寓欺略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張女子清冷好看的臉,那溫潤的眼神讓人著迷。
寓欺心跳亂了一拍,將人從腦中揮走,沒過一會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
昨夜凌晨又下了會兒雨,天還有些陰沉沉的,空氣中充斥著土壤和青草的香氣,清涼而愜意。
寓言穿著一套白色的休閑運動裝,柔順的黑發綁在腦后,雙腿修長,有種利落的帥氣。
她手里端著一杯牛奶向閬苑樓走去,沒走內廊,走得是外面的小路。
“三小姐。”
迎面走來的是陳律師,穿著利落的灰色西裝,手里拿著公文包。
寓言停下腳步,白色很襯她,像個溫潤而澤的女君子,“陳律師。”
陳律師笑了兩下,“剛剛差點沒認出三小姐來。”
寓言笑而不語。
陳律師開口直言:“我來是辦二少爺戶口的事兒,不過改名字的事還需要老爺同意,但我想三小姐已經準備好了。”
陳律師既然已經答應寓言會把給寓欺改名的事落實,就一定會做到,如果寓言沒有準備的話,他自己就要花費些心思讓老爺同意了。
畢竟小少爺寓期的名字是老爺親自起的,把這個名字給二少爺,還是有一定困難程度的。
寓言:“為了不讓陳律師費心,我自然是有所準備的。”
有些麻煩能免則免,陳律師聞言自然開心,笑了笑,“那就好。”
寓言繼續向閬苑樓走去,途中遇到了一個同樣往閬苑樓去的仆人。
他告訴寓言剛剛有快遞員打電話來,說半個小時有快遞會到,是二少爺的。
寓言來到寓欺房間,告訴了他這件事。
睡了一夜,寓欺的臉色好看很多,他早上洗了澡,更顯柔順的發絲壓到睫毛,看不到他好看的眼睛了。
寓欺接過寓言遞給他的藥片,吃了之后,說:“那是院長給我寄過來的,一些書和衣服…唔…”
寓欺剛說完話,嘴里被塞過來一顆牛奶糖,他怕掉了下意識用嘴抿著,眸光微微有些愣地看著寓言的笑容。
寓言:“不苦嗎?”
寓欺將糖抿進嘴里,緩緩咀嚼,甜膩的味道在嘴里散開,小聲說:“沒什么感覺。”
寓言沒說什么,雙手環胸后靠著椅背,閑聊一般,“你還在上高二對吧?之前有想過準備去哪個學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