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琛看了一眼坐在身側的寓言,心底悄然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馬車在行駛到宮墻下的青龍街時。
所有的繁華都已經褪去了,四周寂靜無聲,高高的宮墻,頭頂一望無際的天空,沒有星月的夜晚。
一切的一切營造出了一種死寂,清冷的環境。
樹葉無風自動。
外面的氣氛逐漸變得詭譎起來。
只有車輪碾過地面發出的聲音,卻襯得這夜色更加寂靜。
駕車的是一個蒙著面的男子。
他拉著韁繩,緩緩放慢速度,一邊對著里面的寓言開口,“王爺…”
馬車內,一盞燭光搖曳,光影詭秘。
“繼續。”馬車內放著一個桌案,上面放著茶點,和那盞蠟燭,寓言抿了一口茶,輕聲說道。
坐在一邊的相琛,臉色繃得緊緊的,望著身邊的窗簾,隨著它每一次晃動,相琛眼底的警惕就更加重一分。
就是這同一天。
明明在早朝時,還是那波瀾不驚,淡漠從容,已經在逐漸掌握生殺予奪之權的帝王了。
而如今,在她面前,相琛不自覺摘下了面具,無意識地在她面前表露真實的自己。
表露出來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而已。
寓言放下茶杯,手覆在少年放在大腿上的小手上,安撫地拍了拍。
相琛望向她淡定從容的臉,心里逐漸鎮定下來,而帝王的本能,讓他眼底深處劃過一道暗色。
須臾,一道破空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
寓言瞇了瞇狹長的黑眸,伸出胳膊將少年攬入懷中,一塊兒往后靠去。
“唰——”
一支利箭從窗戶飛來,刺破錦繡窗簾,在兩人眼前穿過,深深釘入了車壁中。
那支箭還因為慣性晃動著。
寓言卻迅速將箭拔了出去,胳膊一甩,原路還了回去。
相琛聽到外面傳來一道輕微的悶哼聲。
有利器插入肉體的聲音,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馬車這時停下了。
十幾個黑衣人從宮墻上飛落,呈環形包圍住馬車,皆蒙著面,手握長刀。
而馬車后面,剛剛他們路過的那段路上,靜靜躺著一具插著箭的黑衣尸體。
十幾個刺客顯然是受到過系統訓練,眼里充斥著冷酷無情的殺意,提刀看向馬車。
“鏘!”
距離馬車最近的那一道攻擊被駕車的人提劍給擋住了。
之后他的身影便進入了戰斗中。
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宮墻之上劃過一道殘影。
暗一正準備進入戰斗,救駕時。
看到從馬車內伸出一直白皙的手,對他做了個手勢。
暗一頓了頓,身影又回歸陰影中。
相琛剛從外面收回手。
寓言恰好看過來,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現。
相琛心跳依舊漏了一拍,還好眼里的一絲慌意還可以解釋成是因為外面的刺客,“我們現在怎么辦?”
寓言:“我出去。”
相琛眼底閃過一絲真實的擔憂,“那你多加小心。”
相琛見識過,寓言的武功很厲害。
“嗯。”
寓言掀開轎簾,出去前回了頭,“相琛。”
相琛愣了愣,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的名字,“…嗯。”
“我把外面的刺客都解決,以后也會無條件站在你面前,你給我個機會吧。”
她說這話時的表情依舊很平靜,可那雙注視著人的眼眸中,處處透露著深情。
相琛:“我…”
可她似乎并非是要一個回答,更像是在表露自己的決心。
沒等相琛回答,就放下轎簾離開了。
轎簾落下,阻隔了相琛的視線。
那一片陰影落在相琛眸中,形成晦澀不清的光影。
外面刀光劍影不斷,兵器碰撞的聲音為寂靜的夜色增添了幾分緊張的氛圍。
滿地的鮮血落幕。
寓言回到馬車內,一襲白衣清絕出塵,滴血未沾,若非身上那淡淡的血腥氣,她仿佛是從山間林下出來的清貴公子。
相琛抬頭,“都解決了?”
“嗯。”
寓言坐進馬車內,姿態平靜。
馬車又開始駕駛,將一地的尸體丟在后面。
相琛一直在想寓言離開馬車前說的那幾句話,車內沉默了幾秒。
寓言先開口:“調查出來,我讓人把結果給你送去。”
相琛愣了愣,嫩紅的唇微啟,“…好。”
這是他想要試探出來的,最好結果。
寓言把相琛送到皇宮后,就離開了。
回到王府后,她第一時間讓人查那批刺客的來路。
同時相琛也在查。
他不會因為寓言說的那句,就真的什么都不做了。
兩人很快查到了那批刺客的來路。
是工部尚書派來的,也就是魏姿的人。
相琛在所有人不知不覺時,已經收攏了不少勢力,查到工部尚書還是挺容易的。
就是比寓言查得要慢一點。
寓言派人把結果送到了皇宮。
相琛那起信封,從里面拿出信紙,在上面看到了和自己查到的同樣的結果,微微勾起了唇。
“陛下,想必后宮那位已經坐不住了,兔子被逼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那本來就是只狐貍,這次她們敢派刺客,下次就敢派更危險的。”
晏哲既憂心又憤怒,“陛下,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荀齊,席榮也都在。
相琛沉默,低垂的睫毛遮擋住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利光。
須臾,他開口道:“這件事自然不能這么算了,可是…”
魏姿多年的根基在那,根本就不是說鏟除就鏟除的。
如今以他們的實力,還遠遠不夠。
感覺到相琛的顧慮,荀齊腦中頓時閃過那個念頭,這念頭洶涌得厲害,壓都壓不住。
理智告訴荀齊,不能說,這是大不敬,甚至可能要掉腦袋。
可荀齊控制不住想說,因為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
偏偏晏哲注意到了,“荀大人要是有什么主意,可以直接說出來。”
荀齊一直是他們公認的腦子最好使的,可這次…
相琛看他支支吾吾的,有些疑惑,這可不像他,“荀大人直說吧。”
荀齊抿了抿唇,不敢看相琛,就當他不存在,硬著頭皮說了,“臣在淮安時,見過攝政王與陛下兄弟之情溢于言表,雖不知你們之間鬧了什么別扭,但以攝政王對陛下的重視,陛下若服個軟,不管有什么芥蒂,攝政王都定不會再計較了,您何不放下圣面,將攝政王拉攏到我們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