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寓言將目光挪到腳上,一根銀鏈明晃晃地出現在視線內。
她眼神很復雜,自家小孩,又不能說他蠢。
只能說,太天真了。
囚禁只能用于足夠了解對方實力的情況下,而像這種…
“咔…”
寓言捏斷銀鏈,隨手扔到地上。
叫情趣。
寓言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往外走。
還沒來得及走到門口,門便從外面推開,平復下心悸的感覺的衛錦藝反應過來,又推門進來。
現在她是‘階下囚’,怕她作甚?
衛錦藝推門進來,便對上寓言的目光,沉默了一瞬后,視線挪到她腳踝上。
空空蕩蕩的。
衛錦藝臉色沉了,“你要去哪?”
其實最該問的是她一個病弱之軀是怎么把刀槍不入的萬年玄鐵弄斷的?
但最后還是問了這個。
你要去哪?是不是要離開?
離開了還找得到嗎?
這種心理寓言再了解不過,即便拴在身邊也依舊患得患失,生怕一眨眼,心心念念的人就消失不見了。
寓言笑了一下,過去牽住他的手,“哪也不去,出去找你。”
衛錦藝一頓,看著她臉上的笑意愣了神。
她從未對他如此笑過,一別三年,忽然就變了。
變得古里古怪的。
她守護了十幾年的星月已經消失,她該對自己恨之入骨才對,為何…
寓言看他愣著,笑了下,“不信?”
她低頭吻了下他,雖然是個很短暫的吻,但她伸了舌尖,將他的唇吮得濕漉漉的。
她嘆了聲氣,嗓音低啞撩人,“笨蛋,我時日無多,還能跑去哪?”
衛錦藝眨了下眼,回不過神,腦中一頓狂轟亂炸,因為這個溫柔的吻,那句時日無多。
‘時日無多’這四個字太刺耳了,農華也是這么說的。
衛錦藝不自在地抿了下唇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寓言的臉,“你的身體到底怎么了?”
寓言沉默了下,說自己也不知道,“忽然就這樣了。”
衛錦藝看著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他拉住寓言的手,牽著她往養心殿內走,讓她坐在床上后,目光落在地面斷成兩截的銀鏈上。
寓言笑吟吟的,“怎么?還想綁我?”
衛錦藝抿唇不語。
寓言坐在床上,把他拉到身邊,雙腿夾著他的腿,仰頭看著他,眼神似春日的湖面,寧靜又柔和,“我不是說了,不走,再說這些東西我都能掙開,有什么用?”
衛錦藝:…
如今的情景和衛錦藝回京前的想象不同。
他已經做好了寓言對他恨之入骨的準備,也做好了把寓言囚在身邊一輩子的準備。
可是一切都不同,三年后的第一次見面是纏綿旖旎的,她不恨他,反而對他比從前更溫柔,而且,她的身體…
一切都不一樣,讓衛錦藝不知道該怎么辦。
最后只能說一句,“你留在這里好好休息,我還有事。”
寓言目視他的背影走遠。
等衛錦藝離開,阿寶迫不及待地問:博士的身體真的時日無多了嗎?
阿寶和寓言的精神體綁定在一起,能夠清晰感知到這具身體,確實大限將至。
但它不知道寓言有沒有留后手。
它希望留了。
不要再丟下上將一個人!尤其是現在上將對她很喜歡的情況下!
很遺憾,寓言確實沒有別的準備,在星月滅國的那一刻,這具身體就已經該死了,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一個延緩的時間而已。
至于多久這具身體會撐不住,寓言算了算,也就半個月左右。
聽到這個回答的阿寶好絕望,那任務呢?!現在任務還沒有成功,時間夠嗎?!
阿寶沒辦法知曉任務的進度,只知道成功與否,但現在還沒有成功,就很慌。
寓言說不知道,但阿寶看著她的表情,就覺得這個女人壞的很!心里肯定一肚子算計!
但就是不和它說。
阿寶心里慌,一直在和寓言說話,是不是只要上將知道了你為他做的事,任務就能完成了?
就那些寓言替他報復衛恩哲,衛恩麟,為了成全他的大業,不顧生命,還做他的軍師,護他三年安穩,這三年,明明一個病弱之人卻替他受盡了傷,這些事,換做任何一個人知道了都會感動吧。
寓言沒吭聲,只嘆了聲氣,跟著好以整暇地端著茶杯抿茶,讓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意思。
阿寶快被她那一聲嘆氣給嚇死了,這個女人真的好煩!這個時候還嚇人!
寓言只是覺得,如果真的有阿寶說的那么簡單就好了。
那哪還至于到這個地步?
穿越時空,要一步步處心積慮,百般算計。
衛錦藝從養心殿離開后沒有直接離開,在外面站了很久,腦子里像裝了一團亂糟糟的線。
她是喜歡自己嗎?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這個問題只在衛錦藝腦中停留了幾秒,更多的時間他是在想寓言的身體。
所有人都知道寓言來歷不明,身世神秘,平時百姓們討論的最多的便是十多年來,寓言少年的面貌從未變過這一點。
即便農華已經說過寓言的身體與他們普通人無異,衛錦藝還是忍不住想,她會不會真的是仙人?那所謂的衰竭之癥也并不會要她的命…
衛錦藝想著想著,眼圈就紅了。
如果她真的是就好了,真的是仙人就好了。
衛錦藝在外面站了會兒,之后去了太醫院找農華,問她制藥的進度。
即便農華說寓言時日無多,沒救了,衛錦藝依舊求著她,讓她留在宮里給寓言治病。
查不到病因就一直查,研究不出解藥就先制作延緩衰竭之癥的藥,不管怎樣,他要寓言活著。
他到的時候農華正在制藥臺前弄草藥,看他來了,直接將手里的工作丟給他。
“把這些磨成粉。”
衛錦藝熟練地接手,悶不吭聲地磨藥,低著頭,眨了幾下酸澀的眼睛,將淚水都眨進去。
農華看了他幾眼,無聲嘆氣。
過了會兒,余光瞥到一點晶瑩從少年眼角滴在桌子上,農華放下手里的活。
“得了,你別干了,馬上就收尾了。”
衛錦藝將最后一點弄完,放下手里的工具,轉過身擦了下眼淚,再面對農華時,除了眼睛紅一點,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開口的聲音有點啞,“你換藥方了,這次的藥怎么樣?”
衛錦藝對藥理也懂一點。
農華:“差不多,雖然查不到病因,可衰竭之癥大多相同,藥出來了你拿給她試試,看看管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