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傾寒登上最后一階臺階,入眼的,竟是一座巨大的廣場,方圓足有數里,在廣場之后是一座山峰。
那山峰高聳入云,目測最少有數千丈,一條寬闊的山道蜿蜒向上,而在那山道兩側的林間,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白色的屋頂或是屋角。
月傾寒回頭,身后哪還有登天梯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森林。
她不禁在心中感嘆,此地的空間陣法當真厲害,她應該是在踏過最后一階臺階時被傳送到這里的,可她卻是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忽地,她的面前白光一閃,一塊白色的玉牌憑空出現,緩緩向下落去。
月傾寒伸手接住玉牌,卻見那玉牌的正面刻著一個“甲”字,后面刻著一個“一”字,想來應該是房間號牌。
背后傳來一陣波動,不帶月傾寒回頭去看,一道紫色雷光已然沖出,落在了她的身旁,玉無緣的聲音響起,“哇,好精妙的空間陣法,我竟是一點兒也沒感覺到!”
感嘆完,玉大小姐終于看到了月傾寒,忍不住笑道:“傾月,我把那個什么南宮末笑給甩到身后了,厲不厲害?!”
玉無緣的話剛說完,忽覺背后刮來一陣冷颼颼的陰風,她一回頭,就看到南宮末笑正微笑著看著她,那眼神好似一條毒蛇。
玉大小姐會怕他?當然不會,她笑了笑,隨手撈過出現的玉牌,看了一眼,道:“甲一,傾月,你是多少?”
月傾寒淡淡道:“甲一。”
玉無緣忍不住咧嘴笑道:“那我們應該是在一間房間,就不知道有多少個甲一了,最好能多一些,這樣傾舞她們也能和我們一起了。”
月傾寒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南宮末笑的肺都要被氣炸了,卻強自忍耐下來,伸手接過下落的玉牌,走到玉無緣面前,抱拳一禮,道:“在下南宮末笑,姑娘如此實力,在下卻從未見過,聽聞過,不知姑娘芳名,是哪家的人?”
玉無緣看了他一眼,不想說出自己的身份,但是此時若是不說,日后定會麻煩不斷,她喜歡打架,但討厭麻煩,便也回了個笑容,道:“我叫玉無緣,洪萬歸洪老頭是我的師父。”
南宮末笑瞳孔一縮,五派三家之中也是各有強弱的,三家之中,月家最強,五派之中,刀劍神山最強。
只因為,這兩方都有兩位十一階大尊者坐鎮,而洪萬歸身為刀劍神山刀山大長老,恰恰是一位十一階大尊者。
真要論起來,玉無緣的身份,要比他這個南宮家嫡長子高得多,畢竟,他爹不是家主也不是少主,而他,更只是一個小輩而已。
南宮末笑不愧是大家族子弟,心思轉動間已朝玉無緣抱拳行了一禮,道:“原來是洪前輩的弟子,在下失敬,還請見諒。”
玉無緣爽朗一笑,擺擺手,道:“沒事,南宮少爺太客氣了。”
幾人說話間,身邊紅影一閃,月傾舞出現在那里,她四下看了看,笑道:“好精妙的傳送陣,竟是渾然天成絲毫不露痕跡。”她忽而挑眉,“哎姐,你和南宮末笑誰贏了?”
南宮末笑的微笑臉差點兒崩潰,卻還是勉強繃住了,笑道:“月二小姐說笑了,月大小姐的修為高深,豈是在下能比的。”
月傾舞伸手接住掉落的玉牌,掃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也對,你怎么可能是我姐的對手。”
“咯咯!”月傾寒三人好像都聽到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玉無緣別過臉去,忍不住雙肩抖動。
月傾寒微微搖頭,淡淡道:“無緣,小妹,我們去那邊等一會兒,表姐、清音她們也快要上來了。”
月傾舞也不想真把南宮末笑逼瘋了,真鬧起來都不好看,便笑道:“好,唉,”她突然皺眉,“表姐有風法則我不擔心,魅姬有妖獸血脈我也不擔心,可是清音她整個就是一個陰柔體柔易推倒啊!萬一出事兒了可怎么辦?”
月傾寒臉色變了變,心中泛起擔憂,到底還是微微搖頭,淡淡道:“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月傾舞聳聳肩,道:“只能這樣了。”
三人說話間走到山腳下,尋了一處背陰之地放出蒲團坐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南宮末笑看了她們一眼,眼中閃過一瞬間的陰霾,鼻中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冷哼,抬步上了山。
三人等了一會兒,那邊光芒一閃,三人齊齊看去,卻并非風靈三人,而是一名白衣男子和一名紅衣女子。
月傾舞忍不住眼睛一亮,朝那邊招手道:“哎,端木,這邊!”
那二人聽到聲音,都朝這邊看來。
那紅衣女子見到是月傾舞,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快步朝這邊走來,笑道:“傾舞,剛才我就看到你了,偏偏你跑的比兔子還快,我想叫你都沒來不及。”
月傾舞立即豎起眉毛,做兇狠狀,眼中卻是滿滿的笑意,道:“端木卿水,你才是兔子呢!”
被叫做端木卿水的女子嘻嘻一笑,道:“我說你比兔子還快,又沒說你是兔子,怎么亂帶入了。”
月傾舞用力一拍她的肩膀,笑道:“行,是我錯怪你了,哎,這次你家都誰來了?”
端木若水咧了咧嘴,伸手揉了揉肩膀,心中罵了一句,死丫頭下手真黑,才道:“我哥端木卿君,好像還有一些旁系和外圍子弟,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月傾舞翻了個白眼,道:“你還是不是端木家人?這都不知道。”
端木卿水回了她一個白眼,道:“難不成你知道你們月家都誰來了?”
月傾舞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二人相視大笑。
端木卿水看了一眼月傾寒和玉無緣,道:“傾舞,你是不是該給我介紹一下這兩位姐姐啊!”
月傾舞點頭,伸手指向二人,道:“我姐,月傾寒,是我二姑的女兒,玉無緣,我朋友,是洪萬歸洪前輩的弟子。”
端木卿水和端木卿君的臉色都有些變化,月傾舞的二姑,那分明是月家少主月玉鋒,這分量,可是不同的,而且,洪萬歸弟子的身份也不一般。
想著,端木卿君朝二人抱拳道:“端木家端木卿君,見過月小姐,玉小姐。”
月傾寒和玉無緣早已經站了起來,見他行禮,立即還禮。
五人閑聊了一陣,得知端木卿君手中玉牌是甲二,端木卿水手中的玉牌是甲一,幾人對這房間分配基本上算是有了了解。
也就是第一個人是甲一,若此人為女子,那么再有女子前來也是甲一,直到甲一住滿為止。
而當第一個男子上來時,若是甲二未曾有人,那他就是甲二,再上來男子,在甲二住滿之前都是甲二,反之亦然。
等了一會兒,風靈和魅姬都上來了,觀她們的神態都很從容鎮定,并未不妥之處。
然而,就像月傾舞擔心的那樣,她們一直等了三個時辰,來到這里的人已有數十個,柳清音卻一直沒有上來。
月傾舞忍不住道:“清音她不會有事吧!”
月傾寒皺起了眉頭,有些心急,對于這個小師妹,她是真心愛護的,尤其是在百花秘境寒煙草之事以后。
可惜,她著急也沒有用,她連腳下之地在哪都不知道,就算是想去清晨殿看看都沒可能。
風靈也是目露擔憂之色,對于那個以身犯險只為護住她們姐妹的姑娘,她的心里也是滿滿的好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月傾寒幾人也越來越焦慮,月傾舞和玉無緣已經開始來回轉圈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后,那邊白光一閃,摔出來一道纖細的身影。
“清音。”月傾舞的驚叫聲響起時,月傾寒已經到了柳清音的身邊,她本要扶她起來,一雙手卻硬生生頓在了空中,不知如何下手。
此刻的柳清音,發絲凌亂不堪,原本潔白如雪的白衣上粘滿了灰塵和斑斑血跡,最重要的是她的那雙手。
原本十根白皙如玉的纖纖玉指已是血肉模糊,滴滴鮮血不停地流淌,甚至,連指甲,都不見了。
那堅強而倔強的女子抬起頭,白皙的額頭上有著擦傷,嘴角掛著鮮血,對著她嫣然一笑,低聲道:“小師姐,我上來了。”說完這一句,她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這一刻,月傾寒是真心疼了,別說她心疼了,就連和柳清音沒什么關系的端木卿水和端木卿君都心疼了。
這是,怎樣的姑娘啊!
月傾寒垂著眸子,蹲下身子小心地將柳清音抱起,轉身,淡淡道:“走,去我們的房間。”
眾人紛紛點頭,飛快地掠上那條山路。
前行不久,前方的山路向左右兩側各分出一條小路,左側的路口處立著一塊牌子,上書一個“甲”字,右側路口處也立了一個牌子,上書一個“乙”字。
月傾寒當先拐入了甲字路口,眼前是一條一丈寬的小路,小路兩側是一棟棟兩層小樓,造型極為別致美觀,且每一棟都不同。
月傾寒掃了一眼,左手邊第一棟小樓的大門上赫然寫著一個一字,但看那門上流光溢彩,顯然是有禁制的。
玉無緣快步上前,拿出那塊玉牌觸碰了一下禁制,禁制無聲無息地消失,房門自動朝里面打開。
月傾寒快步進入其中,朝四下打量。
這棟小樓采用的是中空環形結構,擁有的房間數一眼可明,一樓兩間,二樓四間,一共六間。
月傾寒直接選了一樓左手邊的房間,一腳踢開房門走了進去,沒辦法,她倒不開手了。
屋內的布置很簡單,卻很奢華,桌椅、床鋪都是用八品木材所制,聚靈陣也是高級的,上面還鑲嵌了上品靈石,一扇屏風將房間隔成兩斷,想來那后面應該是浴室一類的。
月傾寒飛快的給柳清音換衣服,處理傷口,主要是手,那雙手,手心那一面已有好幾處露出了白骨,可見當時柳清音有多努力,也不知道這堅強的姑娘是怎么挺過來的。
月傾舞在一旁給月傾寒打下手,看得差點兒哭出來,她是大家族小姐,雖然修煉時也吃了不少苦,但連破皮的時候都很少,就更別說傷成這樣了。
那雙手,真的,月傾舞光看著都覺得自己的手指生疼,也不知道柳清音當時是怎么挺過來的。
二人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才把柳清音的傷勢處理好,看著柳清音平靜的睡顏,月傾寒舒了口氣,和月傾舞離開了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一樓的客廳里,端木卿君早已離開,現在就剩下風靈、魅姬、端木卿水和玉無緣四人。
“清音怎么樣了?”風靈第一個詢問。
月傾寒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淡淡道:“沒事,都是皮肉傷,我給她用了銀月,幾日就好,不會留下疤痕。”
風靈松了口氣,道:“那就好。”
端木卿水嘆氣道:“這姑娘也太拼命了,我在家族里也見過不少拼命的外門弟子,但那都是男人,女人,她真是第一個。”
月傾舞白了她一眼,道:“那是你沒見過發狠的女人,你見過帝階后期戰力就敢和一群圣者搶東西的嗎?”
“什么?”端木卿水瞪眼,道,“你別是逗我呢吧,誰會那么傻?”
“我逗你干什么?”月傾舞也瞪眼,“她不光那么做了,還成功了,不過,就是險些死了就是了。”
端木卿水聞言突然從瞪眼狀態變成了若有所思狀態,道:“我娘說,我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不懂人間疾苦,我本來還不服,可這才來外界沒幾天,我就有些服了。”
月傾舞撇了撇嘴,沒說話,其實她也是。
柳清音這次昏迷直到三日后才醒過來,當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盤坐在一盤的自家小師姐。
“醒了。”月傾寒淡淡地開口。
柳清音微微一笑,道:“小師姐,清凰琴,不允許我退縮,我自己,也不允許我退縮。”
月傾寒沉默了片刻,說了一句可能是她這輩子說出的最煽情的一句話,“嗯,小師姐因你而驕傲。”
柳清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聽錯之后,臉上露出了如花般的燦爛笑容。
月傾寒起身,淡淡道:“你失血不少,需要補一補,我去讓魅姬做給你。”說著,她的人消失在了房門處。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登天梯的七日時間已過。
這日清晨,所有的身份牌都得到了一條消息:“請所有參加奪寶大會的修煉者于半個時辰內到中央廣場集合,過時不到者,取消資格。”
彼時,月傾寒正在聽自家小師妹彈琴,接到消息立即叫上其她人離開了住處,前往中央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