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沿著聽雨河岸邊的道路朝南方前行,青石板上的月光映襯著嘚嘚的馬蹄,好似蕩起了銀色的漣漪。
果如玉山所說,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的馬車,極為擁擠,速度極慢,行了三刻鐘竟然只行出十里左右。
聽雨河在前方分出了一條流向西南方的支流,馬車在此處轉向,沿著支流,行了兩里左右才停了下來。
趕車的小廝當先跳下了馬車,回身撩起車簾,微微躬身,恭敬道“掌柜的,金風攬月樓到了。”
黑衣的玉山走下了馬車,向旁邊讓開一步,恭敬道“大小姐,已經到了。”
剎那間,周圍的人全都把目光投了過來,有的眼帶探究,大多目光熱切,看那樣子,恨不得將眼睛扔進車廂里看個真切才好。
無他,玉山乃是驚羽城內大名鼎鼎的聽雨茶樓掌柜,人們都叫他“茶老”或者“茶掌柜”。
那是連圣者都要給他面子,曾經滅掉了樊家的人物,竟然會恭敬地喚一聲“大小姐”,誰都想知道,那馬車之中坐著的是何人 首先映入人們眼簾的是一只白色的鞋子,然后是纖細修長的腿,往上是拂動的銀蓮,再往上,是腰間的玉帶。
背后的長劍潔白如玉,和她如雪的頸子一樣漂亮,只是中上的容顏卻有著清冷的氣質,尤其是那雙眸子,淡漠,帶著疏離。
“誰知道這姑娘是誰”
“不知道,看著周身的氣度,應是大家子弟。”
“從未見過,不是驚羽城的人。”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月傾寒并不在意,她抬眼向前方看去。
面前是一座湖泊,方圓足有三四里,湖面上點綴著各色花燈,隨著風,浮浮沉沉,飄飄蕩蕩,在夜色下,好似夢中的花海。
在湖泊中心處有一座十二層的高樓,飛檐向左右展開,形成優美的弧度,邊緣處緊密地鑲嵌著色彩艷麗的礦石,被下方的花燈一照,遠遠看去,竟好似盛開的花瓣,層層疊疊。
一座拱橋連接了湖岸和高樓,橋欄上雕刻著各種各樣的禽類妖獸,而它們眼睛的位置,全都鑲嵌著白色的月光石,將整座橋照亮。
順著這些月光石朝前方看去,盡頭處是一扇寬敞的大門,大門圍繞在紅色的綢布之中,而在綢布上方,掛著一塊巨大的牌匾,上書“金風攬月樓”。
“玉卿。”武云的大嗓門在不遠處響起,打斷了月傾寒的觀賞,讓她將目光轉向了那邊。
卻見黑衣的武云、黑衣的施龍和白衣的常葉舒正并肩朝她這邊走來,武云一邊走還一邊朝她揮手,喊道“這邊,這邊。”
玉山站在月傾寒的身后,見此低聲道“大小姐。”
月傾寒微微搖頭,淡淡道“路上認識的朋友。”說著,她緩步迎了上去。
玉山揮手示意小廝將馬車趕到一旁,抬步跟了上去。
“楊姑娘。”施龍抱拳行禮,順便看了一眼玉山,對他的身份有些好奇。
“玉卿。”常葉舒笑著打招呼,也看了一眼玉山,只一眼,她的瞳孔忍不住一縮,卻是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玉山卻感覺到了她的異樣,笑著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武云則大方多了,直接問道“玉卿,這位前輩是誰”
月傾寒對她們淡笑點頭,一指玉山,淡淡道“這是我家的老管家,你們可以叫他茶老。”
“茶老聽雨茶樓的茶老”武云忍不住驚呼出聲,看向玉山的雙眼瞪得溜圓,那里面的驚訝三歲小兒也能看得出來。
玉山笑瞇瞇地點頭,心情很好的樣子,他道“茶客們抬愛,喚我一聲茶老,三位小友日后若有暇,大可去聽雨茶樓喝杯茶。”
得到親口承認,施龍也是一臉驚訝地看著玉山,身為常年活動在驚羽國和百花國的賞金獵人,茶老這個人,他雖然沒見過,但是名頭還是聽過的。
聽雨茶樓的掌柜,滅掉了樊家,連圣者都不懼的人物居然是,是個管家是不是他耳朵壞了,聽錯了。
常葉舒也是一臉的震驚,很少有人知道,茶老當年滅殺樊家老祖并非是靠自身的戰力。
而是用了一塊宗師符箓,這足以證明他的底蘊,那月傾寒這位被他喚做大小姐的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想著,常葉舒眼睛微亮,心中歡喜,笑道“晚輩常葉舒,見過茶老,改日定會去聽雨茶樓叨擾前輩。”
若是能和這位老爺子搞好關系,日后常家商行進入驚羽城能少去不少的麻煩,她自然開心。
施龍被常葉舒的聲音喚回了神,抱拳一禮,道“晚輩施龍見過茶老,前輩若不嫌棄,晚輩自然愿意前往聽雨樓。”
武云也抱了抱拳,笑道“武云見過前輩,我爹最愛靈茶,晚輩去您那里買茶,可否便宜一些。”
玉山哈哈大笑,道“好老頭子給小丫頭打八折。”
眾人又寒暄了幾句。
玉山看了看天色,道“大小姐,花魁大賽就要開始了。”
月傾寒微微點頭,淡淡道“進去吧。”
“好”幾人都應了,結伴走上了拱橋。
遠處的一輛馬車邊,一名華服青年啐了一口,不屑道“原來只是別人家的一條狗,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人物呢”
旁邊的小廝連忙附和道“少爺說得對,不過是一條狗,還是一條又老又丑的老狗,牛氣什么啊”
“哼”華服青年冷哼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走,我們進去,看看今天的美人如何。”說罷,當先朝拱橋走去,小廝連忙跟上。
月傾寒一行人走過了拱橋,進入了金風攬月樓的大門。
金風攬月樓并不像嚴城那家青樓那般烏煙瘴氣,相反,這里給人的第一感覺和客棧差不多。
寬敞的大廳,紅毯鋪地,整齊的桌椅,雕龍刻鳳的高柱,明亮的燈火,淡淡的花香,還有寬闊的柜臺。
一名侍女迎面走來,對玉山躬身行禮,微笑道“奴婢見過茶老,歡迎茶老大駕光臨,我金風攬月樓蓬蓽生輝,請問您是要看小哥的還是姑娘的。”
茶老沒有理會侍女,側頭對月傾寒道“大小姐,您想去看哪一邊”
那侍女聞言,忍不住抬頭看了月傾寒一眼,目露驚駭之色,茶老要叫一聲大小姐的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玉山面現不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侍女被嚇得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月傾寒看了玉山一眼,沒說話。
玉山了然,對侍女道“去看看今天的姑娘吧。”
“是,請跟奴婢來”說完,侍女轉身朝一側的樓梯走去。
月傾寒等人跟在后面。
眾人上了二樓,侍女帶著她們進入了一個房間,房間里有十座傳送陣,她們站到了最后一座傳送陣上。
侍女啟動了傳送陣,白光一閃,月傾寒只覺眼前一黑,恢復時,已經到了另一層樓,她記得,那最后一座傳送陣上刻著十二,那這里應該是十二樓。
果然,就聽那侍女道“茶老,這位小姐,這里是十二樓,姑娘們的花魁大賽就在這里舉行。”
月傾寒抬眼朝四周看去,發現這十二樓竟是一處湖泊,湖水清澈見底,水面上盛開著各色靈花,水中有五顏六色的魚兒游來游去。
而在湖面之上,最北方有一座長寬十丈的大紅色平臺,平臺高出水面半丈,此時正有二十余名美貌女子在其上彈琴跳舞,琴聲悅耳,舞姿翩躚,美不勝收。
以平臺為中心,呈扇形錯落著數百個小亭,看似毫無規律,實則無論坐在哪個小亭之中,都不會被前方的亭子遮擋了視線。
每個小亭的樣子都不相同,有的建在玉質的花朵中,有的建在禽鳥的石雕背上,更有的建在攤開的手掌上,極為有趣。
亭中已有了不少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人一臉興味,有的人卻是興趣缺缺的樣子,顯然來此的人也是各懷心思。
月傾寒忍不住看向玉山,眼帶詢問,這十二樓的實際面積明顯比從外邊看到的大得多,應該是空間陣法,這可不是外界之人能弄出來的。
玉山知道她的懷疑,湊近了些,低聲道“大小姐,這里疑似魅香宮的產業。”
月傾寒微微點頭,這還說得通,月家和玉劍閣能在外界置辦產業,魔戰谷和其余的五派兩家自然也能。
侍女只有王階修為,并未聽到二人的對話,微笑道“請問這位小姐,您想選個什么位置”
月傾寒淡淡道“近些的。”
侍女笑道“距離中心高臺最近的小亭有四座,如今只剩下一座,入主需要一百萬下品靈石。”
月傾寒指尖抹過腰間的玉骨,取出了一枚儲物靈戒遞給侍女,淡淡道“帶我們過去。”
“是”侍女雙手接過,靈魂力探入查看,發現無誤后做了個請的手勢,“請跟奴婢來。”
眾人穿過外圍的小亭,朝中心處行去。
路上有不少人和玉山打招呼,大多帶著恭敬或是面子上的寒暄,只有少數人會開一句玩笑,顯然是有些交情的。
來到西邊最靠近高臺的小亭,眾人落座,侍女上了茶水、點心、靈酒和一些其它的食物,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月傾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還可以,她放下茶杯,抬眼向其他三個方向的小亭看去。
她旁邊的三座小亭分別是建在藍色鷹背上的,建在紅色花朵上的和一座建在金色書本上的。
藍鷹小亭里坐著一名白發蒼蒼,面似橘皮的老者,像他這個年紀,還一個人來看花魁大賽的著實少見。
金書小亭里放著一個躺椅,躺椅上斜靠著一名面容英俊的中年男子,歲月的沉淀讓他看上去極有韻味。
而紅花小亭中人數比較多,大多數人都是站著,只有四名男子橫七豎八靠在椅子上,他們的座位毫無規律,也分不清主次。
玉山適時地介紹道“大小姐,那鷹亭中的人名為幽靈老人,是個圣階的散修,相傳最愛虐殺年輕貌美的女子,臭名昭彰,無數人想殺他而后快,可惜他的實力太強,想殺他的人都反過來被他殺了,大小姐,您要小心此人。”
月傾寒淡淡地“嗯”了一聲。
武云卻是一拍桌子,義憤填膺道“這等混賬,就該千刀萬剮”
施龍面上也露出不悅之色,他算是個正人君子,雖無君子的才華,卻有君子的品格,見到這等人物,自然不喜。
常葉舒也皺了眉,這種喜歡虐殺的人她聽說過,當時不覺得什么,但當真見到本人時,當真覺得說不出的惡心。
玉山面色如常,接著道“大小姐,那書亭里的是驚羽國的自在逍遙王羽凌云,帝階后期修為。而那花亭里的幾個小子,是驚羽城內有名的四大紈绔,雖然是紈绔,但他們從來沒害過別人,最多只是行事比較霸道而已。”
月傾寒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說話間亥時已到,前方平臺上的女子全部自北側下了臺。
一名一身大紅,眉眼間盡是風情的美麗女人緩步上臺,看氣息,應該是帝階后期。
她走到中心處,對著亭中眾人躬身一禮,笑道“諸位,奴家名叫月紅,歡迎諸位貴客來觀看我們金風攬月樓的花魁大賽,今日照例是五十名美麗的姑娘,質量絕不會讓諸位貴客失望。另外,本樓還為諸位貴客準備了一份神秘大禮,請諸位拭目以待。”
她的聲音很柔,帶著淡淡的魅惑,勾人心弦,亭中一些修為低,定力差的直接就紅了臉。
月傾寒眸光微閃,這聲音應該是修行了某種魅術,而論天下魅術,除了一些天生帶魅的種族,如狐族,魔族中的魅魔族以外,就沒有能超過魅香宮的。
月紅抿唇一笑,如一池秋水般的眸子向臺下的亭中一望,笑道“話不多說,今日第一位上臺的姑娘名喚舞靈,她精通舞技,她的舞,帶著靈氣,帶著柔媚,卻也帶著狂野,可謂是一舞傾城,現在,就請舞靈姑娘上臺。”
說完,月紅緩步下臺,金風攬月樓十二樓的東南西北四個角落頓起絲竹、琵琶等樂聲。
一名容顏美麗,穿著半透明薄紗的女子輕移蓮步,緩緩上臺,她面上帶著一絲嬌羞,躬身行禮后翩然起舞。
薄紗輕動,如玉肌膚若隱若現,她的眼波很媚,卻帶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靈秀之氣,不知撩動了亭中多少人的心弦。
亭中不少男子都看傻了眼,那雙目熾熱、留著口水的模樣,好似能將舞靈身上最后的薄紗燒去。
月傾寒只看了一眼,便沒有再理會。
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