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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帝流漿

  八月十五,子時,陰鐵木林。

  今夜的月,格外的圓,格外的亮,銀色的月光照得整個天風界纖毫畢現,由勝白晝幾分。

  今夜的天空,億萬里不見白云,無數的云氣無緣無故、無聲無息地散得無影無形,預示著天道對世間生靈的饋贈即將到來。

  “呼!”月傾寒長出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看了一眼還剩下不到兩層的先天陰眼,微微搖頭后,起身越出了井口。

  她有能力將先天陰眼徹底吸收,但她現在的修為已經到了君階后期,如果再吸收,就會影響她接下來的修煉。

  月傾寒剛一出來,就聽到了風靈溫和關切的聲音:“表妹,可還順利?哎!”她的聲音突然變為驚訝,“你怎么君階后期了?”

  月傾寒的唇角自然地勾起淺淡的弧度,她看向風靈,點頭道:“很順利,吸收的陰力太多,還需要淬煉。”

  風靈來到她身邊,皺眉道:“不會對以后有影響嗎?”

  “不會的,表姐放心,”月傾寒笑著搖頭,四下看了看,卻沒看到鬼女,想來是和白衣雪一起走了。

  “那就好!”風靈點頭,又道,“四天前,白衣雪和陸姑娘帶著岳山一家連夜離開了,說是在繁花鎮的繁花客棧和我們匯合。”

  月傾寒點頭道:“嗯,我知道了。”她看了看天,“表姐,帝流漿馬上就要爆發,我需要你幫我護法。”

  “好!表妹你安心修煉。”風靈點了點頭,徑直走出院門,縱身上了一棵高大的陰鐵木。

  月傾寒微笑,一念喚出問月劍。隨即她微閉雙目,云水十八劍從第一劍開始,依次展開。

  月光下,白衣的少女揮動著手中的長劍,她面色平靜,腳步輕移間好似踏著月色,又好似踏在另外的世界之中,縹緲而神秘。

  “唰唰唰!”月傾寒揮劍的速度逐漸加快,越來越快,與此同時,她身形變換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

  “叮叮叮!”漸漸地,問月劍發出了歡暢的劍鳴聲。在這小院之內,人與劍融為一體,竟似編織成了一個劍之世界。

  陡然間,肉眼可見的、磅礴的銀色月華之力自月亮上灑下,帶著柔和的、充沛的能量,在瞬間灑滿了整個世間。

  每一甲子一次,每次爆發一個時辰的帝流漿,開始了!

  這一刻,月傾寒感覺自己好似徜徉在由無盡月華組成的世界之中,可以感覺到那份獨屬于月的,極致的情感。

  孤懸夜空的寂寞,圓缺無法自主的悲傷,都在這一刻被摒棄,留下的,是因為贈與世間無數生靈福澤帶來的歡。

  這種歡,是因世間生靈之歡而歡,是浩瀚的,是無上的,是震動靈魂的,是讓月傾寒沉醉其中的。

  不自覺的,月傾寒加持了歡之劍意,她將自己的歡緩緩地融入到了月的歡之中,期望尋找到那份天人合一的契機。

  問月劍漸漸地慢了下來,然而劍速雖然慢了,一招一式卻更加自然流暢,好似天地初開本該如此。

  “叮!”的一聲高亢劍鳴聲響徹方圓十數里,在月傾寒收劍之時驀然響起,預示著她的歡之劍意,正是踏入一階小成!

  北方雷電海之上:

  海浪劇烈地翻滾著,一條三丈多粗、見頭見不到尾的青龍沖出水面,仰頭對月吐納,巨大的龍目中滿是歡喜之色。

  東方生命之林中:

  一名容貌不輸風揚,有著翠綠色長發、翠綠色瞳孔,身穿翠綠色長衫,周身充滿了生命氣息的男子抬頭望月,口中喃喃:“帝流漿,天地規則不可逆,就不知,這一戰,天地站在哪一方?我要不要出去走走看看呢?”

  西方萬獸山脈之中:

  一頭巨大的白虎趴在山峰之頂,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口中憤憤然地自語:“賊老天,你就不能讓我們白虎一族的血脈多一些,全世界只有五只的日子很難過你知道嗎?”

  南方烈焰之森深處:

  有一處巨大的冰湖,一名身穿水藍色衣裙的美麗女子踏在冰湖之上。她遙望玉劍城的方向,眼中閃爍著希冀的光芒,心中暗道:太上長老,希望您能成功!

  青揚山脈之中:

  姬南夢看著天空中灑下的無盡月華,不禁露齒一笑,輕聲道:“如此,我也能放心地走了!”

  月家所在的引月峰:

  月玉鋒站在引月峰的峰頂,抬頭望著天空中的明月,神情有些恍惚,眼中盡是思念之色。

  “怎么,想傾寒了?”背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滿頭白發的月凰顏緩步來到了她的身邊。

  “是啊!”月玉鋒的語氣中帶著嘆息,情緒很是低落,“今天是帝流漿之日,對寒兒來說極為重要,可我卻不在她身邊。”

  “是很想嗎?”月凰顏的聲音涼涼的,“是那種想得抓心撓肝,吃不好、睡不好的想嗎?”

  月玉鋒沉浸在對女兒的思念當中,并未聽出月凰顏語氣中的不對,傻乎乎地點頭道:“嗯!娘您怎么知道?”

  “啪!”的一聲,月凰顏一指敲在了她的額頭上,罵道,“死丫頭,你說我怎么知道?你一走十多年的時候就沒想想你娘我有多想你?”

  “娘!”月玉鋒終于反應過來剛剛月凰顏說了什么,不由后悔不迭,連忙抱著頭做求饒狀,“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天風外界有許多被人稱為死亡禁區的地方,這種地方,有去無回,而斷魂崖就是這種地方。

  相傳,自古以來,凡是落入斷魂崖下者,無論是摔落,還是攀巖而下,重未有一人回來,皆是生死不知的下場。

  而今夜,斷魂崖底,風揚站在黑色的水面上,抬頭仰望空中明月,喃喃道:“玉鋒,寒兒,也不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院落,“快了,我很快就能離開這里去見你們了。”

  玉劍城,玉劍閣第一閣的蓮花池邊:

  白傾顏閉著雙眼,細細地感悟著灑下的月華,在無盡的月華中尋找那一份屬于天地的意志。

  良久,白傾顏驀地睜開雙眼,眼中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仿佛天地傾塌的威勢。

  她緩緩起身,遙望西方,淡笑道:“師父,您可以安心地離開了,去追求您一直想追求的,玉劍閣,我會守好的!”

  云國都城的一處小院內。

  陰路負手而立,看著天上的月色,眸光平靜,淡淡地道:“今夜過后,她怕是要變得更強了吧。”

  “呵,他?”背后傳來一聲冷笑,一名氣質極為陰柔,美麗,卻好似女鬼的黑衣女子緩步而來,“是他?還是她呢?若是她?莫不是我們視天下女人為爐鼎的路少主動了情?不然為何在這里對月感傷呢?”

  陰路沒有回頭,眼中卻閃過無奈,淡淡道:“陰何,你明知我說的是誰,又何必打趣于我呢?”

  叫作陰何的女子勾起了唇角,帶著說不出的陰森和邪魅,她淡笑道:“陰冥之死你怎么看?”

  陰路皺了皺眉,淡淡道:“陰冥的修為不差,但戰力在你我之下,絕非她的對手,但若說死在她的手里,絕無可能,所以,此事很是蹊蹺,陰冥臨死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她,但,”他頓了頓,微微搖頭,“此事,怕是早晚要落到你我身上。”

  精武國去往百花秘境的路上。

  紫衣的女子連夜縱馬疾行,忽地,她勒停了馬匹,抬頭看向了天空中的月亮,咧嘴一笑,自語道:“傾月,兩年不見,我都要想死你了,這次去百花秘境,如果還見不到你,我就去風月閣找你!”

  陰鐵木林:

  月傾寒睜開雙眼,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劍意突破的喜悅,縱身越上中間那座木屋的屋頂,扔下一個蒲團之后盤膝而坐,問月劍則橫放在她的雙膝之上。

  她再次閉目,開始全力引動月靈體。

  磅礴的月華之力瘋狂地涌入到月傾寒的體內,經過皮膚、骨骼、經脈,最終進入她的丹田。

  月傾寒連忙利用這些進入她丹田內的月華之力一點一點地、一遍一遍地淬煉體內巨量的陰氣。

  漸漸地,隨著進入月傾寒體內的月華之力越來越多,她體內被淬煉變得精純的陰氣也越來越多。

  月傾寒果斷地開始運轉《冷月化凰決》,將剛剛變得精純的陰氣進行壓縮,反復的壓縮,直到其變成自己的靈力。

  在這個過程中,她的修為開始逐漸地下跌,從君階后期到初入君階后期,再到君階中期巔峰。

  半個多時辰后,月傾寒體內的陰氣已經全部淬煉完畢,而帝流漿的時間差不多還有三刻鐘左右。

  她一心二用,一邊反復壓縮已經變得精純了的陰氣化為己用,一邊繼續吸引月華之力,用以淬煉身體。

  很快,月傾寒的修為已經掉到了君階中期中階,而她的身體強度則是快要達到下品君器巔峰的程度。

  估計只要再加一份力,達到下品君器巔峰甚至是中品君器也有可能。

  寒潭淬體之后,她的身體強度達到了下品君器,卻不是最次的下品君器,而是接近中流的水準,畢竟那次她等于是完成了正常三年的淬體。

  在這一刻,月傾寒將還沒有壓縮過的陰氣全部調動了起來。

  以淬體之法送入了身體的各處骨骼、經脈、血肉之中,開始淬煉肉身。

  月傾寒做出這個選擇一點兒也不奇怪。

  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身體強度落在修為的后面,那樣會限制她戰力的發揮。

  大量的陰氣沖入月傾寒的全身各處,不斷地沖撞著,好似一柄柄鐵錘在捶打她的身體,希望能將她的身體打造成神兵利器。

  劇烈的疼痛從月傾寒的身體各處襲來,那種疼,在血肉里、在骨頭里,折磨的人幾欲發瘋。

  而她卻面色平靜地承受著這一切,這點兒疼痛,連寒潭淬體都比不上,就更不要說化凰時遭受的痛苦了,她完全忍得住。

  兩刻鐘后,月傾寒緩緩地睜開雙眼,眼中冰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其中帶著極為明顯的歡喜。

  她的修為停在了初入君階中期的狀態,且靈力強度提升了兩層,而她的肉身強度,赫然已經達到中品君器的程度,雖然只是堪堪達到。

  月傾寒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圓月依舊圓、依舊亮,帝流漿還在爆發,差不多還有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她不禁勾唇一笑,握住問月劍的劍柄縱身躍下了屋頂。

  與悲之劍意對應的劍法姬南夢并未教她,因為她的體質屬極陰,本就更容易領悟悲之劍意。

  若是再有了適合的劍法,恐怕領悟的會更快。

  若是其她人,沒準兒真會教月傾寒一套適合悲之劍意的劍法,從而讓她的悲之劍意突飛猛進。

  但姬南夢那是什么人,她的眼光長遠著呢!

  所謂:“陰陽相生又相克,相斥又相吸。”月傾寒的悲歡劍意雖然不是一陰一陽,但卻是大同小異。

  姬南夢可不想讓自家寶貝徒弟的兩種劍意等級相差太大,從而導致等級低的一種再難寸進。

  因此,月傾寒只能加持著悲之劍意,一遍一遍地施展悲歡呈現中的暗月,從這一劍中體會月之悲。

  一道道墨色的暗月劍氣脫劍而去,破空斬向前方,其所過之處眾多的陰鐵木紛紛被攔腰斬斷,轟然倒地。

  很快的,月傾寒的心神開始放空,目光也變得渙散,只不斷地揮出暗月,明顯是已經沉入到了月的悲之意境當中。

  風靈換了一棵陰鐵木落腳,沒辦法,剛剛她呆的那棵已經被暗月給斬斷了。

  她看著下方的月傾寒,眼中有歡喜、有敬佩、也有羨慕。

  她真的很想自己也能這般沉入自己的意境當中,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差了那么一步。

  導致她已經摸到了意的邊,卻始終無法成功,那股代表了意的雛形的勢,總是無法凝聚。

  風靈思索間,帝流漿已經結束。

  而就在帝流漿結束的瞬間,月傾寒張口發出一聲輕嘯,嘯聲中帶著淡淡的嘆息,帶著淺淺的悲傷。

  悲之劍意,在帝流漿結束之時,借著那份每一甲子一次降臨后離別的意境,一舉突破到了一階大成!

  只能說,月傾寒確實更加容易領悟悲之劍意。

  歡之劍意拼死拼活受了一次重傷,又累死累活的練習云水十八劍,竟然還要加上一次帝流漿才勉強突破。

  結果悲之劍意卻只是在帝流漿結束的時候練練暗月就突破了,這真是沒地方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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