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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6.北歡南陸憂

  夏蠻率領著南陸軍,可以用瘋狂逃竄來形容,不過他也沒有徹底失智,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了南陸軍營中,尋找可能剩余的糧草。

  南陸軍的糧草的確還剩了不少,大概夠一萬人吃十天,夏蠻身邊還剩下五萬多人,能吃兩天,若是省著些吃,應該能吃三四天。

  這些糧草是寒梅特意留下的,是她自己的意思,而非岳傾寒的命令,為的就是給南陸軍一條生路。

  岳傾寒的命令是讓她們找機會燒掉糧草,并未說要燒多少,或是一定要全部燒掉,所以,寒梅這也不算是抗令或是私自行動。

  寒梅這么做的原因很簡單,讓南陸軍心存希望,讓他們覺得還有逃掉的可能性,這樣,他們就只會想著逃跑,軍心就會一落再落。

  反之,若是南陸軍發現糧草一絲不剩,他們即便逃跑也沒有生路,那么絕望之下他們就有可能發瘋,不要命的攻打林興城奪取糧草。

  人在必死之時能爆發出的力量是極為可怕的,寒梅不希望因為南陸軍發瘋而使北岳軍損失慘重。

  夏蠻聽著軍需官報上來的糧草數量,不禁喟然一嘆,北岳軍給他們留下的糧草真是恰到好處,不多不少,他想以絕望之情激勵軍心再攻林興城都不行。

  夏蠻擺擺手道:“全部帶上,立即撤兵,快!”

  “是!”軍需官應是,迅速去安排。

  不一會兒,陸平風和劉成到了。

  陸平風見夏蠻筆直地坐在馬上,忍不住催馬來到他的身邊,道:“將軍,你受傷了,還是早些尋來醫者治療為好。”

  夏蠻對他扯了扯嘴角,道:“臣見過三殿下,多謝三殿下關心,但北岳副帥隨時會來,臣現在還不能尋醫者醫治。”

  陸平風嘆了口氣,他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便也不再勸,轉而問道:“夏將軍,以你的武功,那北岳副帥是如何傷到你的?”

  夏蠻苦笑了聲,他道:“我與那北岳副帥岳傾寒的武藝相當,但她的力量要略勝我一籌,所以,與她交手,一百個回合內倒也無事,可一旦超過了一百個回合,我就會落入下風,所以,說到底,我還是輸了他一籌,至于我是如何受傷的。”

  夏蠻指了指胸前的飛刀刀柄,道:“她將飛刀藏在了弓箭之中,我避過了弓箭,卻沒能避過飛刀,才受了傷。”

  聽到前面的話,陸平風還是一副驚訝的神情,可是聽到后面,他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怒道:“那北岳副帥竟然用暗器傷人,當真無恥至極!”

  劉成也是面現怒色,道:“身為一國副帥,沙場之上,竟然以暗器傷人,當真是上不得臺面!”

  夏蠻卻擺了擺手道:“三殿下、劉將軍,你們誤會了,今夜交手與平日不同,乃是,唉,總之,交手之前,我和北岳副帥有過約定,這一戰,無所不用其極,她用了暗器,我也用了弓箭,沒有什么好怨的。”

  劉成和陸平風都楞了一下,雖然還是面露不忿之色,卻也沒有再說什么,他們都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杰出子弟,自然不會蠻不講理地叫囂。

  恰在此時,軍需官來報糧草已然收拾好了,夏蠻當即下令全軍撤退。

  南陸的敗軍如同一條洪流般趁著夜色,迅速朝落雁關的方向退去。

  岳傾寒帶著百里燕和陳松,率領三萬北岳軍士在后面追擊,不過追擊的速度很慢,堪稱散步,和想象中的急速追趕完全不同。

  百里燕坐在馬上,不解地問向岳傾寒道:“凰歌,我們為什么追得這么慢啊?再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追上南陸大軍。”

  岳傾寒淡淡笑了笑,道:“燕子,你覺得,我們北岳軍目前的目標是什么?”

  百里燕想了想道:“打敗南陸軍?這個我們已經達到了,那就是重創南陸軍,削弱其實力。”

  岳傾寒搖頭道:“不對。”

  百里燕楞了一下,她不解地問道:“不是這個還能有什么?難不成是抓住或者殺掉南陸第一猛將夏蠻?”

  岳傾寒繼續道:“不對,往遠的地方想。”

  “往遠的地方想?”百里燕有些不解,她想了好一會兒才眼睛一亮道,“凰歌你是說,到達落雁關?!”

  岳傾寒微笑點頭道:“沒錯,就是到達落雁關,只要我們到了落雁關外,那么,加上父王手中的二十萬大軍,我們里應外合,南陸軍主力必敗。”

  百里燕連連點頭道:“嗯,我知道,這個你說過很多次了,一旦南陸在落雁關兵敗,那么,南陸就會連失淮陽城、落雁關兩大屏障,只剩下南河這一個天險,南陸就等于失去了半壁江山,距離滅國就不遠了。”

  岳傾寒微微頷首道:“沒錯,所以,我們現在不用追得太急,否則,夏蠻一旦在這一路上設下埋伏,我們鉆進去,也許就會被夏蠻反敗為勝。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急,穩扎穩打才是正理。”

  百里燕重重點頭,道:“對對對,我們絕對不能讓夏蠻那個家伙反敗為勝了,否則,也太憋屈了!”

  兩人說話間,斜前方快速奔來一隊北岳步兵,百里燕一看就樂了,道:“凰歌,寒梅她們三個丫頭回來了。”

  “嗯!”岳傾寒微微頷首。

  果不其然,片刻的功夫,那隊北岳步兵就到了眼前,為首的三人正是寒梅、幽蘭和玉竹。

  三個丫頭抱拳躬身,齊聲道:“拜見副帥!”

  岳傾寒勒住玉蘭白龍馬,問道:“南陸的糧草是否燒盡了?”

  聞言,三個丫頭對視了一眼,寒梅有些忐忑地答道:“不曾。”

  岳傾寒嘴角彎了彎,道:“為何?”

  寒梅偷眼瞟了自家郡主一眼,發現她嘴角含笑,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便放了些心,道:“奴婢以為,若是將糧草燒盡,南陸兵敗之后必會心生絕望,也許就會發瘋猛攻林興城,我北岳軍必會損失慘重。還不如留下少許,給他們希望,讓他們本就低落的軍心愈發低落。”

  百里燕聽得都驚了,她忍不住地說道:“寒梅,想不到你這么聰明,簡直都要成精了!”

  寒梅無語,懶得理她。

  岳傾寒卻是面露笑容,淡淡道:“做得很好,我定會給你們記下這一功,來日,必有封賞!”

  “謝副帥!”三個丫頭都露出了喜色。

  岳傾寒微微頷首,道:“你們現在隨我追擊南陸軍。”

  “是!副帥!”三個丫頭點頭。

  岳傾寒這一追就是五天,由于行軍時十分小心,速度極慢,所以,才堪堪追到當央城下。

  速度雖慢,卻也避過了不少夏蠻布下的埋伏,北岳軍毫發無傷。

  夏蠻本想掙扎一下,可是南陸軍軍心已潰,岳傾寒沒費什么力就拿下了當央,繼續朝瑞山進軍。

  與此同時,老國公百里沙也接到了夏蠻兵敗的消息。

  彼時,老國公正在行軍,當他看完戰報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臉上的褶子疊在一起,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

  身邊的一名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笑道:“國公,有何喜事竟然如此高興。”

  百里沙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他將戰報遞給中年男人,哈哈笑道:“徐真啊!看看,夏蠻兵敗了哈哈哈!這下,杜海清割肉飼虎的計策徹底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老夫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場!”

  身邊的中年男人正是徐真,他怎么在這?原因很簡單,不放心女兒徐瑤,加上老國公連哄帶騙,也就出來了。

  那什么不為滅掉南宮氏的北岳國出力,在女兒面前全是扯淡,徐直自打臉打得毫不猶豫。

  徐真接過戰報看了看,不由也面露喜色,道:“如此,南陸已失一半,我北岳滅掉南陸,指日可待!”

  百里沙聞言哈哈大笑道:“借你吉言!”

  遠在皇宮之內的岳任廣也接到了這個消息,高興過后,他不免心中憂慮,請來了丞相梁庸商討此事。

  御書房內。

  行過君臣之禮,岳任廣請梁庸坐下,將戰報遞給梁庸,道:“愛卿,凰歌大破北岳軍自然是好事,但朕總覺得,南陸不會坐以待斃,勢必還有后手。”

  梁庸將戰報看完,不由面露笑容,道:“陛下英明,臣以為,南路君王一定會有后手來應對。”

  岳任廣道:“那愛卿以為,南陸會如何應對?我北岳又該如何應對?”

  梁庸笑道:“內外齊動,”他摸了摸胡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內,他們必會下重兵守住南河天險,能守一時是一時。與此同時,他們定會傳信給朔國和西面的那三個小國,許以重利,讓他們來攻打我北岳,從而逼迫我們北岳退兵。”

  岳任廣微微頷首道:“愛卿所言有禮。”

  梁庸笑了笑,道:“至于對策,老臣也沒有什么太好的對策,只能是抽調個個城池的兵馬前往邊境堅守。”

  說到這,梁庸偷眼看了岳任廣一眼,小心翼翼道:“還請陛下恕臣直言,一旦開戰,即便我北岳早有準備,怕也會陷入劣勢,不過,若是能有皇子愿意前往壓陣…”他又看了岳任廣一眼,見他微微皺眉,便閉口不言。

  作為老臣,當今陛下岳任廣有什么優點,有什么缺點,是個什么性子,他自然是清楚的很。

  岳任廣對親情有一種幼稚的向往,這事兒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讓皇子去前線,絕對是觸到岳任廣的逆鱗了。

  但作為重臣和忠臣,梁庸還是硬著頭皮提了一嘴,但也僅僅是一嘴,多了就不能再說了。

  岳任廣皺著眉頭想了想,半晌道:“按照愛卿所言,先抽調各城池的兵馬到邊境上固守,至于皇子壓陣之事,再議。”

  梁庸點頭稱是。

  落雁關上。

  接到戰報的岳任平哈哈大笑,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臺,露出滿口的牙,看上去活像是個二傻子。

  好在這院落中除了他以外只有一只鷹,也不怕丟了他北岳安國王的面子。

  笑了半晌,岳任平才收住笑容,朗聲道:“來人,去請幾位將軍到此議事。”

  “是!”親兵應是。

  岳任平仰頭看了看天,眼中還有笑意,在這個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比愛女名揚天下、光芒萬丈更讓他高興的事情呢?沒有!

  岳任平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讓自己平靜下來,抬步朝議事廳走去,他必須將這件事情告訴落雁關內的所有北岳兵士。

  落雁關上糧草不缺,但是水呢?岳任平看似穩如泰山,實則心中一直很憂慮。

  落雁關上確實有水井,但水井的源頭早已被杜海清命人堵死,他們現在喝的水、用的水,都是他們被困時帶上來的水和幾個水井中殘留下來的水,并不多,若是再這樣下去,水一旦耗光,北岳軍不戰而敗。

  不僅如此,還有一點,被困就是被困,無論有什么計謀和布置,下面的兵士們也是不知道的。

  所以,在這日復一日的被困當中,北岳的軍心也不免受到影響,可以預見的,時間越久,影響就會越大。

  所以,無論是從哪方面考慮,岳任平都必須將夏蠻兵敗,岳傾寒即將到達落雁關下的消息傳出去,以定軍心,以振軍心!

  與岳任平相反,杜海清自從得到夏蠻戰敗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將自己關在中軍大帳里,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他。

  杜海清現在真的很挫敗,他不明白,為什么岳傾寒得知岳任平被困的消息之后還能那般鎮定的步步為營,連下淮陽和林興。

  他不明白,為什么岳傾寒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能有這般智謀,消耗一萬兵力連下兩城。

  他更不明白,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為什么能勝過夏蠻一籌,勝過他們南陸第一猛將一籌,這根本就不現實!!也不符合道理!!

  好一陣懷疑人生過后,杜海清還得面對現實,對于現在的局面,他想了一整夜,只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

  退守南河,同時發書給朔國和北岳西邊的三個小國,許以重利,讓他們趁著北岳空虛之時進攻北岳,以解南陸之危!

  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所以,第二天天一亮,一封書信就送出了南陸大營,送往了南陸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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