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百里燕帶著五千奇兵和岳傾寒另外撥給她的一千弓箭手率先朝淮陽城而去。
迎著朝陽,縱馬奔馳,百里燕的心情一路飛揚,今日,可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的戰場,還是擔任先鋒官的角色,真是想不激動都難。
疾行了半日,百里燕算是跑爽了,對左右副將道:“傳令下去,全軍減慢一半速度,保持體力。”
副將立即去傳令,剩下的副將有人不解道:“將軍為何要減速?”
百里燕側頭看他,眸子里全是笑意,道:“安國王被困落雁關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安國王被困的事情根本瞞不住,畢竟到了淮陽城就能見分曉,所以,岳傾寒并未下令封鎖消息。
那副將點頭道:“末將知曉。”
百里燕笑道:“那不就行了,安國王是誰,那是凰歌的親爹,你若是敵方的將領,你會怎么想?必會以為凰歌接到消息后會方寸大亂,下令急行軍,那么,你會怎么做?”
那副將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半路設伏,一為消耗我軍實力,二為打擊我軍士氣!”
“聰明!”百里燕笑瞇瞇地朝他豎起大拇指,笑道,“就是如此,我猜對方要么在路設伏,要么趁夜劫營。而我們這一路并沒有什么太過險峻的地形,設伏不易,所以我猜測,他們極有可能劫營。所以才要命兵士們慢行,以免夜晚時人困馬乏被敵軍鉆了空子。”
那副將連連點頭,笑道:“將軍好縝密的心思。”
百里燕面露得意之色,卻是道:“這天下間心思比我縝密的人多了,你可千萬不要大意輕敵,否則,保管你被人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那副將忍不住笑了,道:“是,將軍。”
從這一刻起,他是真心服百里燕了,文武雙全,性格直爽,最重要的是特別清醒,得意而不驕傲,自信卻不輕人,此乃大將之風,不愧是定國公的后人。
兵士很快放慢了速度,直到夜幕降臨才找了一處有水源的樹林邊安營扎寨。
百里燕坐在大帳的主位,對下方的四名副將道:“傳令下去,選兩千兵士,分作兩隊,每隊一千人,以子時為界,輪流守夜,另外,立即派出斥候朝四面八方搜尋,查看是否有敵軍的蹤跡。”
那四名副將齊齊應是,百里燕想了想,覺得沒什么紕漏,才道:“派人給副帥送信,就說暫時安全。”
“是。”
百里燕點點頭道:“好了,你們去吧!”
“是。”四人應是,行禮后退了出去。
岳傾寒此刻扎營在距離百里燕三百里處,接到她的消息,立即召來徐瑤和常青。
徐瑤和常青朝她行禮后,徐瑤問道:“副帥有何吩咐?”
岳傾寒拿過兩支帥令,淡淡道:“你二人即刻點四千步兵,分兩路到這里和這里埋伏。”她指著地圖的兩側,“若是遇不到敵軍便罷,若是遇到,就狠狠地打。”
常青當即面露喜色,抱拳道:“是。”
徐瑤面色如常,淡淡應是。
二人迅速出帳,點齊兵馬出營去了。
夜色沉沉,彎月如鉤。
在這南北交界之地,春日的夜風竟也有幾分燥熱,而對于夜襲者來說,這風,倒是剛剛好。
不高不低的山包擋住了視線,后面那片稀疏的樹林間影影綽綽,在淡淡的月色下,好像鬼魅組成的大軍。
“將軍,已探明敵軍扎營位置,就在前方百里處的一條小河邊,共有六千人,全是騎兵,另有弓箭手數百。”斥候恭恭敬敬地向面前的男子匯報道。
那男子三十歲下,面白無須,看去像文士多過像將軍,他微微頷首,道:“可知主將是誰?”
“不知,但確定是一名女子。”
“女的?”男子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驚訝之意,他忍不住嘲諷道,“莫不是北岳國真無人了,讓個女的當副帥也就算了,居然還讓個女人當先鋒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哈哈哈!”他身邊的幾員副將都笑了起來,一人道,“如今岳任平被困落雁關,北岳怕是真的無人了。”
那男子笑道:“既然如此,今夜,劫營!我要讓北岳的人知道我南陸大軍的厲害!”
“是!”眾副將齊齊應是,命令迅速下達。
不一會兒,隱在這里的三千南陸步兵和兩千南陸騎兵緩緩啟程,他們的步兵整齊有序,行進間竟然刻意控制了走路的聲音。
騎兵的馬蹄都用棉布裹住,馬嘴中都咬著特制的材料,鈴鐺也被摘去,整支隊伍幾乎無聲無息地前進,好似夜色中的幽靈。
在距離百里燕的營地還有五十里時,這只隊伍分為了兩隊,騎兵提前穿過樹林到達百里燕扎營河流的下游,沿著河岸行軍。
而剩下的步兵則繼續順著大路前行,準備從林中對百里燕的營地發動突襲。
白面男子率領著兩千騎兵沿著河岸一路向,很快,他的視線中出現了北岳軍隊扎下的營帳,他當即抬手示意隊伍停下。
白面男子瞇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大營,夜色很濃,看不太清,卻也能看到營門外有幾名守門的兵士,營內是一頂頂白色的帳篷,排列的很是整齊。
白面男子瞇了瞇眼睛,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卻又看不出哪里不對,這讓他有些警惕,不過想到對方的主將是個女人,他也就放松了下來,靜靜等候斥候的消息。
大約兩刻鐘后,斥候來報,南陸的步兵已經埋伏在了樹林之中,隨時可以動手。
白面男子臉露出了冰冷的笑容,他冷冷道:“傳令下去,步兵立即突襲,騎兵,緊隨步兵之后,今夜,我要將北岳前鋒打殘!”
“是。”斥候和諸將齊聲應是。
很快,整整三千步兵從百里燕大軍扎營的東方樹林中沖出,白面男子同時帶領騎兵沖向了營地。
營門口那幾名守門的兵士第一時間發現了南陸的兵士,一邊大喊著敵襲一邊沖進了大營。
白面男子心中冷笑,現在喊敵襲,晚了,他催動胯下戰馬,第一個沖入了百里燕的大營之中。
然而,一進入營中,白面男子就發現了不對,這營中靜悄悄的,連點呼吸聲和打鼾聲都沒有,就連那幾名守門的兵士也不見了蹤影,這里,分明是一座空營!
“不好,中計了!”白面男子面色巨變,一揮手中的大刀,大聲下令道,“有埋伏!撤!”
晚了!
無數的弓弦聲響起,在那林中的大樹,整整一千弓箭手埋伏在那里,此刻出手,一時間箭落如雨。
南陸兵士毫無防備,被射死射傷不少人,慘叫聲、呼痛聲和叫罵聲連成一片,頓時就亂了起來。
白面男子立即下令己方弓箭手還擊,南陸大軍也算訓練有素,雖亂,但弓箭手還是立即進行了還擊。
一時間雙方弓箭手對射起來。
但北岳的弓箭手都在樹,雖然目標明確,但有茂密的樹葉遮擋,又是黑夜,南陸的弓箭手根本無法瞄準,只能亂射。
而北岳的弓箭手卻可以借著月色勉強看清敵軍的情況,有不少弓箭手都認準了南陸騎兵馬匹放箭。
當即有數十匹馬被射中,或當場倒斃,或發起狂來,在騎兵當中縱躍彈跳,將南陸騎兵搞得大亂。
與此同時,北面,也就是河流游的方向,馬蹄聲轟隆好似雷鳴,大地仿佛都開始了震顫。
白面男子面色大變,循聲看去,卻看到五千北岳鐵騎風馳電掣般沖來。
他們的隊列整齊,手中的長槍閃著森冷的光芒,在黑夜中看不清他們的臉,卻能看到一雙雙狼一般的眼睛。
為首之將騎著一匹赤紅的寶馬,身披銅甲,背后紅戰袍迎風狂舞,在黑夜中,整個人如同一團燃燒的烈火,正是百里燕!
百里燕一馬當先,見人就殺見人就砍,一時間人頭翻滾鮮血飛濺,南陸的兵士徹底亂了起來。
驚呼聲、馬嘶聲、悲號聲和喊殺聲連成一片,后退的、亂竄的和隨著白面男子前沖的,亂七八糟好似一鍋亂粥。
而南陸弓箭手正在和北岳弓箭手對射,想在短時間內調轉方向攻擊百里燕等人實在不易,若是強行調轉方向,那死傷就可想而知了。
白面男子知道今夜大勢已去,喝道:“留下一千騎兵隨本將軍斷后,劉副將,帶著其他兵士,撤!”
說罷,白面男子提著刀就殺向了百里燕,所謂擒賊擒王,只要他擒下了這員女將,今夜之事就還有轉機。
百里燕一見對方將領殺向自己,喜得眼冒綠光,豈會怕他?揮手命兩名副將帶著一千騎兵殺入南陸步兵之中。
她自己則催馬迎,大喝道:“北岳百里燕在此,來者何人,報名姓,我九鳳朝陽刀不斬無名之輩。”
那白面男子聽到這話,鼻子差點兒氣歪了,冷笑道:“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也敢在本將軍面前大言不慚,聽好了,本將軍南陸四品衛將軍王堅,到了地府,閻王爺問起,也知道是死在了誰的手里。”
此刻兩人的馬匹已經沖到了一處,百里燕冷笑一聲,掄起九鳳朝陽刀當頭朝王堅劈去。
王堅見百里燕大刀劈來,心中一聲冷笑,雙手橫刀,用盡全力朝一擋,大喝道:“撒手!!”
他想的挺好,他是男人,百里燕是女人,力量方面肯定不如他,他這全力之下就能將對方的大刀振飛,隨后就能活捉了對方。
可他也不想想,身為女人,若是沒點兒本事,誰敢戰場?送死不成?
百里燕這一刀看著氣勢洶洶,實則是實中有虛、虛中有實,見對方用力來擋。
她握刀的后手,也就是左手一松,右手猛地一翻,九鳳朝陽刀一個旋轉,刀柄自下而,快如閃電地點向了王堅的咽喉。
九鳳朝陽刀刀柄的尾端雖不是槍尖,但借著戰馬的沖擊力,這一下若是點中了,王堅必死無疑。
偏偏王堅用力過猛,想回刀來當根本來不及,他只能猛地向后一仰,整個人躺在了馬背,堪堪避過了這一刀。
此時兩馬錯鐙,百里燕向南,王堅向北。
王堅連忙一挺身坐了起來,卻不料百里燕反手一刀朝他的脖頸斬來。
王堅不愧是身經百戰,感覺不好,連忙一低頭。
“咔嚓”一聲,腦袋避過了,頭盔沒避過,被百里燕一刀斬飛了出去。
王堅被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催馬遠離百里燕,卻正好遇百里燕手下的兩名副將和四千北岳鐵騎。
那兩名副將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直接帶著眾多的北岳鐵騎將王堅圍在中間廝殺了起來。
而百里燕則帶著剩下的三千多名北岳鐵騎頭也不回地殺入了南陸的騎兵隊伍之中。
她這邊有五千鐵騎,對方才一千,她是傻了才和王堅死磕,殺一將的功勞大還是打贏一場仗的功勞大,百里小姐門兒清。
迎面正好遇王堅的一名副將,百里燕一點沒客氣,仗著馬快刀急,一刀就把對方斬于了馬下。
這名副將一死,南陸大軍的士氣更弱,面對北岳的騎兵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被殺得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百里燕一馬當先,直接朝南陸騎兵之中沖殺了過去,帶著緊隨著她的北岳鐵騎沿著河朝南陸的敗兵最去。
南陸的步兵在聽到撤退命令的時候就紛紛朝樹林中逃去,情急之下又被埋伏在樹的弓箭手射死了無數。
南陸步兵不敢停留,硬是頂著箭羽朝樹林外沖去。
北岳的弓箭手早就得了命令,見他們逃也不追,調轉方向朝還停留在營地中的南陸兵士射箭。
南陸的步兵千辛萬苦逃出了樹林,卻見不知何時林外已經有兩千步兵排開陣勢等在了這里。
為首那名將領身披黑甲黑戰袍,胯下一匹黑馬,手中一桿紅英長槍,正是徐瑤。
南陸軍士襲營中伏,軍心一潰,戰敗逃走,軍心二潰,如今好不容易逃出了樹林卻被敵軍攔截,軍心三潰!
如今那是一點兒戰意都沒有了,加如今臨陣沒有大將,就更是雪加霜,這支軍隊的氣勢都萎靡到了極點。
徐瑤見此,朗聲道:“降者免死,否則!”她一揮手中紅纓槍,身后的兵士全都前一步,舉起了手中的長槍,“殺!”
“殺!”兩千兵士齊齊喝殺,聲勢震天,在寂靜的夜里傳出去數十里,有不少南陸兵士被嚇得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