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26.無緣

  夜已經漸漸地深了,江風也開始變得冷了,甲板上的人也逐漸減少了。

  玉無緣斜斜地依靠在椅子上,原本白皙的面頰被她喝下的將近五瓶的烈如歌“燒”的通紅。在皎皎無塵的月色里,有驚心動魄的美麗。

  她的右手上拿著剩下的最后小半瓶烈如歌,望向遠處江面上的眼神已經迷離了,顯然是有些醉了。那種慵懶,帶著一絲自然而然的魅惑,已經有好幾個男人在她的身邊一丈處“路過”了。

  月傾寒一邊看著天上的明月,感悟月的意境,一邊分心注意著四周的動靜。畢竟,醉美人的殺傷力太大。在玉無緣做出對她不利的行為之前,月傾寒不想她出事。

  忽的,一陣較大的江風刮過,帶來一陣冰涼,激得玉無緣生生打了個激靈,醉意稍減。

  她用左手斜斜地撐著頭,睜著迷離的大眼看向月傾寒,癡癡地笑道:“小冰塊兒,姐妹兒今晚可就交給你保護了。”說著,也不等月傾寒的回答,便舉起了手中的酒瓶,灌了一大口。

  夜色下,那半醉半醒的女子輕輕地揮舞著手中的烈如歌,嘴角勾著傻傻的弧度,喃喃自語道:“流水落花淡癡纏,浮沉輕轉織錦卷。隨風艷染千萬里,誰知,幾多兩分幾多歡?”她遠望西方,聲音中多了幾許憤懣,“船頭遙望家鄉遠,空念,怎堪骨肉因欲斷。”一向英氣飛揚的女子眼角微濕,她用力眨眼,將軟弱眨回去。她仰頭,將瓶中最后一口烈如歌倒進口中,輕笑一聲“呵!”用盡全力將空了的酒瓶拋出了船舷,拋入了江中。

  那劃出一道優美拋物線的酒瓶好似承載了那女子的一切憤懣、軟弱和憂愁。這一刻,她的笑容好似黑夜里的陽光,璀璨而充滿了希望;她的聲音好似出征時的戰歌,激昂而沸騰了熱血:“縱使天下無肝膽,何妨,一人看遍平生愿!”話落,那豪情絕不輸鐵血男兒的女子直接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月傾寒定定地看了玉無緣三吸,眼中閃爍著名為欣賞的光芒。她起身,走到玉無緣身邊,伸出雙手,將其橫抱而起。

  月傾寒轉身,冷冷的目光環視全場。那隱帶劍意的目光刺的所有看向這邊的人后背冷汗直冒,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最后,月傾寒深深地看了一眼船尾的某個陰影處,悲歡劍意的勢完全凝聚在這一眼之中。隨后她收回目光,緩步向船艙走去。

  “臥槽!”隱在黑暗中的晏離庭實在沒忍住爆了句粗口,臉上也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這他娘的是意吧,一般只有圣者才能領悟的意?”

  洛文生的眼中也有著難以置信,他看著月傾寒消失的方向,嚴肅地點了點頭,慎重道:“是意,但應該是雛形,剛剛那一眼還不具備真正意的威能。”

  “那也已經很可怕了好嗎?一個王階初期就能領悟意的妖孽,臥槽,”晏離庭再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看著洛文生,一臉的苦瓜相,“我現在真有點兒想放棄跟上去的打算了。”

  “不!”洛文生搖了搖頭,“如此天才人物,我們正應該去結交一番才對。”

  “怎么結交?”晏離庭無奈地攤手,“你說過,冰玉寒魄,天生冷淡!”

  洛文生勾唇一笑,眼中光芒閃爍,淡淡地道:“你忘了,晏三叔剛才告訴了你什么?”

  晏離庭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遲疑地道:“你是說?”

  洛文生微笑點頭。

  “嘿!”晏離庭一把摟住了洛文生的肩膀,奸笑道,“你小子的腦子果然夠用!”他舔了舔唇角,嘿嘿笑著轉移話題,“我真想把媚兒弄上床,可惜我爹不讓,你有沒有什么好主意?”

  洛文生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扔出一句:“難不成你的腦子都在你的第三條腿里?”說完,他撥開晏離庭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直接向船艙的方向走去。他啊!懶得和著色鬼廢話。

  媚兒那可是靈脈值達到六十九,天生自帶八分魅惑,與天生媚骨也相差不大的魅術天才。晏家家主若是能把她給這個色鬼糟蹋,那真是見了鬼了。

  “哎!”晏離庭見此連忙跟上,收起好色的本色,裝出一副正經樣,“我說,萬一玉無緣在我們家船上出事了怎么辦?她現在可是人事不知。”

  洛文生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是認為堂堂凌玉商行大小姐是傻子,還是以為王階初期就能領悟意的雛形的絕世妖孽會為了點兒財物殺人奪寶?”

  晏離庭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月傾寒無法從玉無緣的儲物用品中拿出甲字九號房的船票,無奈,只能把她抱到自己的八號房內。

  將玉無緣放在床上,月傾寒手指連動,掐了足足有五吸的法訣,才給玉無緣來了個凈塵術。沒辦法,月傾寒對法術這種法修的東西很沒天賦,又不喜歡練習,能用出凈塵術還是因為它級別低且簡單的原因。

  看著睡得不省人事的玉無緣,月傾寒喃喃自語:“希望,你的船票真的只是個巧合,”她垂眸,淡淡道,“若不然…”

  她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轉身走向了聚靈陣。今夜她要照顧某個醉鬼,觀月、淬體是不可能了,只好修煉了。

  玉無緣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上,鼻尖還繚繞著淡淡的蘭花香。不用看她都知道,她躺的一定是甲字房的夜蘭木床。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雖覺神清氣爽,身體卻有些僵硬。她坐起身,先抻了個懶腰,引得渾身的骨節劈啪作響。這才向四下看去,正好看到盤坐在聚靈陣上的月傾寒也睜開了眼睛。

  不由自主地咧嘴,玉無緣笑道:“傾月,我睡了多久?”

  月傾寒依舊盤坐,一點兒要收功的意思都沒有,只淡淡道:“一天兩夜,現在是第三日清晨。”

  “什么?”本來還帶著幾分剛醒時的慵懶的玉無緣一下瞪大了眼睛,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月傾寒,“傾月,你說我睡了一天兩夜?”

  “嗯!”月傾寒點頭,后又道,“你喝了五瓶烈如歌,且已經徹底醉了過去,無法調動靈力消除酒氣。”

  玉無緣搖頭道:“那也不可能,五瓶烈如歌最多只能讓我睡上六個時辰,怎么可能睡這么久?”

  月傾寒伸出左手食指,輕點額角,有些不確定地道:“當時你喝最后一瓶烈如歌時,心境似乎有所突破。如果你這次突破帶動了靈魂的增長,那么你睡一天兩夜便很正常了!”

  玉無緣更為驚訝了,她不解地道:“心境突破不是只能帶動修為突破嗎?怎么還能帶動靈魂突破?”

  月傾寒淡笑道:“人族最常見的修煉體系分四種:意修、體修、法修、魂修,而無論是哪種體系,心境的突破都會帶動修為的突破,這里就包括了以修煉靈魂為主的魂修。”

  “哦,”玉無緣恍然大悟,點頭道,“我明白了,既然魂修可以通過心境的突破來帶動修為的突破,也就是增強靈魂,那我自然也是可以的。”

  月傾寒點頭道:“嗯,但你靈魂的增長勢必不如魂修增長得多。”

  玉無緣不在意地一笑:“我明白的,術業有專攻,能增長一點我就滿足了。”隨即她就盤坐在了床上,“我先看看長了多少。”

  “嗯!”月傾寒淺笑,看著玉無緣,等她的結果。

  只幾吸的時間,玉無緣就睜開了雙眼。她一臉的欣喜,有些激動地道:“長了、長了,大概有十分之一。”

  意修:以煉氣為主,主修意,輔法則,重武器,擅近戰。

  法修:以煉氣為主,主法則,輔修意,重法術,擅遠戰。

  體修:以煉體為主,主修意,輔法則,重肉身,擅近戰。

  魂修:以煉魂為主,主修意,輔法則,重靈魂,擅遠戰。

  接下來的三天過得很平靜,月傾寒白天淺度修煉,夜里坐在甲板上觀月感悟外加引月華之力淬體,把她在玉無緣心中修煉狂的印象徹底坐實了。

  而玉無緣則經常來找月傾寒聊天,交流修煉心得,到了晚上就拉著月傾寒去甲板上吃飯。倒是再也沒有喝醉過、也沒有再像第一天那樣瘋狂地花靈石。

  第五日,下午,北疆城外兩百里的北疆渡口。

  一艘船頭上繪著“繁花浮于水”圖案的大型客船緩緩停靠在了北疆渡口。

  跳板放下,船客們相繼下船。

  在眾多下船的人當中,有兩名容貌上層的女子相攜而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兩名女子一白衣、一紫衣。

  白衣的清冷如仙,紫衣的英氣飛揚如凱旋之將。兩名氣質完全不同的女子,卻都是迷人的風景。

  踏上北疆渡口的土地,月傾寒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勾上溫柔的笑意。這里可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給她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甚至,就連帶著水產特有腥味兒的空氣都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

  玉無緣看著身邊融化的“小冰塊兒”,不禁問道:“你很喜歡這里?”

  月傾寒笑意不減地點頭,溫柔道:“我家就在北疆城。”

  玉無緣眸光一閃,她身邊的這人,看氣質、看修為、看底蘊、看手上的儲物靈戒,甚至是身上的這件白衣,都能看出來其出身絕對不凡。家在北疆城?她怎么不知道北疆城有一個韓家!

  心中疑惑,玉無緣卻沒有多問,只笑著點頭道:“那太好了,今晚有地方住了!”

  月傾寒眼中的思念一閃而過,隨后便點頭笑道:“嗯,今晚可以住我家。”

  談笑間,二人已經攜手向著北疆城而去。然而她們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商販好似不經意地瞥了她們一眼。

  洛文生隱晦地掃了那個商販一眼,淡淡道:“北疆城內臥虎藏龍,帝階的修煉者絕對不少于十人,還有不準許在城中打斗的城主府。想殺她們的人應該不會傻到選擇在北疆城內動手,變數太大。那么,”他看向通往北疆城的官道,“這條官道是最好的選擇。”

  晏離庭懶洋洋地靠在船舷上,問道:“那我們怎么辦?”

  洛文生揉了揉眉心,思索片刻才道:“這條官道上的最佳動手地點無疑是第二個哨塔和第三個哨塔之間。因為,那里距離北疆城足有一百余里,距離艷流江也有五十余里。在那里動手,時間會更充足的同時也絕了她們返回北疆渡口找船逃走的可能性。那么,”他的眼中泛起如大海般的波濤,“我們只要及時趕到那里,搶一個人情便可,最少也要博得好感。”

  晏離庭聞言眼睛一亮,他站直了身體,伸展了一下四肢,笑道:“若是你小子去泡妞,這天下的女人啊!”他咂咂嘴,“可要遭殃嘍!”

  洛文生直接給了這家伙一個白眼,懶得理他,抬步便向跳板走去。

  “哎!哎!等等我啊!”

大熊貓文學    青鋒涼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