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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突然

  八月初五,巳時兩刻,聞城西城門。

  一輛由兩頭王階后期墨甲豹拉著的獸車緩緩停在了西城門門口,趕車的中年男子冷淡地將一塊中品靈石扔給城衛后便趕著獸車進入了聞城。

  這種無視的態度讓城衛的心中有些不忿,可他瞟了一眼那兩頭渾身長滿黑色鱗甲的墨甲豹,不由縮了縮脖子,沒有多說一句話,干脆地放行了。

  要知道,墨甲豹可是君階妖獸,且因其極難被馴服,所以在某種意義上其已經成了身份的象征。

  能趕著它們拉著的獸車的人,哪是他一個小兵惹得起的,想秉公執法,那也要有靠山給他撐腰才行,他可不想因為攔一輛獸車而身死。

  聞城的街道上,不少的百姓和往來的行人都朝獸車看來,或眼帶探究、或眼帶敬畏、或眼帶羨慕,亦有幾人看過后便腳步匆匆地離去了。

  趕車的中年人對此毫不在意,只自顧自地趕著馬車向元帥府的方向行去。

  聞國皇宮。

  “陛下,一刻鐘前,有一輛由兩頭墨甲豹拉著的獸車進入了聞城,且直接去了元帥府的方向。”金一跪在聞人風的面前稟報道。

  “真的!”聞人風豁然站起,滿臉的喜色,錢家那邊和他說過,他們會乘坐墨甲豹拉著的獸車來聞城,且會直接去滅掉陸戰一家。

  “屬下確定是真!”金一道。

  “好好好!”聞人風很是激動,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隨即他快步離開了書房,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聞人家長老院。

  風府花園之內。

  月傾寒緊蹙著眉,手中雖然拿著問月劍,卻不知如何揮出,她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哪里不對,卻又說不好。

  “小姐!”就在此時,魅姬從前院快步地走了過來,“剛剛得到消息,兩刻鐘前,有一輛以兩匹墨甲豹拉著的獸車進入了聞城,看其去的方向,應該是元帥府!”

  “什么?”月傾寒一向清冷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色,她終于知道那種不對勁是什么了,那是危險的氣息。

  就像兩年前在北疆城外被襲擊那次一樣。這次雖然距離很遠,又不是針對她的,但她化凰之后六感變強了數倍,還是模糊地感覺到了一點。

  “告訴大姨,元帥府有變,我先去看看!”話落,月傾寒直接越上了第五進院落中的房屋屋頂,快速向元帥府的方向趕去。

  魅姬愣了愣,隨即她想到了那可能到達的圣者,不由面色巨變,她相信月傾寒的戰力,但她真的無法想象她的小姐能在圣者手下全身而退。

  “夫人!”前所未有的尖利叫聲響徹半個風府,魅姬急速向第五進院落內跑去,“小姐去了元帥府,您快做決定,遲了就來不及了。”

  說完,她已經越上了屋頂,以房屋為跳板發了瘋似得朝元帥府的方向沖去。

  元帥府,陸戰的書房內。

  “報!”一名百姓打扮的兵士推門而入。

  陸戰問道:“何事?”

  “啟稟元帥,”兵士抱拳行禮,“一刻鐘前,有一輛由兩匹墨甲豹拉著的獸車進入了聞城,看其方向,正是朝元帥府而來。”

  陸戰面色不變,他思索了片刻,說道:“傳令下去,所有兵士持勁弩與演武場列陣。”

  “是!元帥!”兵士行禮后快步離開了。

  “雙兒,去叫你爺爺、你娘和幾個叔叔速到演武場應敵。”陸戰又對一旁的鬼女道。

  鬼女點了點頭,身形一閃,房門微動間,她已經離開了。

  陸戰站起身,向書房外走去。

  若是平時,陸戰并不會太在意這種事情。可現在是特殊時期,他自然不會馬虎,反正就是讓他手下的兵士列一下隊的事情。

  若那獸車的主人真是聞國皇室請來的人,那嚴陣以待總比手忙腳亂要好,若不是,就當練兵了,也不會損失什么。

  至于為什么陸戰讓所有兵士持勁弩,這就是陸戰要比聞人風高明的地方了。

  他府上只有一千名兵士,若是遇到月傾寒那個實力的敵人,那就算是讓一些兵士拿著盾牌擋在前面保護弩箭手也沒什么用,畢竟人太少了,還不夠人家幾輪劍氣殺的。

  倒不如全用弩箭手,見到敵人就是劈頭蓋臉地一頓猛射,勝率還大一些。

  墨甲豹拉著的馬車緩緩停在了元帥府的正門前,算上趕車的,一共從車上走下來五人。

  為首的是一名身穿灰衣、鶴發童顏、背脊挺直的老者,在其身后是三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和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

  灰衣老者打量著毫無守衛的元帥府大門,靈魂力瞬間釋放而出,覆蓋了整個元帥府。

  數吸之后,他收回靈魂力,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語氣嘲諷地道:“我們進去吧,主人已經準備好迎接我們了!”

  說著,他當先向大門走去,其余四人連忙跟上。

  大門并未上鎖,灰衣老者隨意一推便推開了,他再次譏諷地笑了笑,揮揮手:“走吧!”

  第一進院落內空無一人,灰衣老者對此毫不驚訝,剛剛靈魂力一掃,他對整個元帥府的情況已經是了如指掌。

  他帶著身后的四人不疾不徐地走入第二進院落,依舊是空無一人,他不禁再次勾起譏諷的笑容。

  在他看來,陸戰耍的這些手段對他根本無用。

  第三進院落是陸家最大的一進院落,大到足以縱馬奔馳,甚至是排兵布陣。

  淡黃色的細沙鋪滿了每一處角落,一排排的兵器架上擺放著刀、槍、劍、戟,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殺伐的寒光。人站在這里,仿佛能聞到金戈鐵馬、鮮血滿地的味道。

  這里,便是陸家的演武場。

  此刻的演武場,以陸戰、水柔和一名白發老者為首的十二名帝階修煉者站在最前面,他們個個面色凝重,死死盯著第二進院落通往這里的拱門。

  這名白發老者,就是陸戰的父親,陸家老家主,帝階后期的陸不平。

  在他們身后,是一千名手持強弩的兵士,他們個個弩箭上弦,箭尖對著前方的拱門,嚴陣以待。

  時間一吸一吸地過,陸家人有一個算一個那都是上過戰場的,就連水柔也不例外,所以,他們倒是沒一個生出急躁的情緒。

  突兀的,一道黑影出現在了陸戰的面前,冷淡卻悅耳的女聲同時響起:“爹,他們到了,一共五人,為首的是一名老者,修為未知,疑似圣者,其后的三男一女皆是帝階后期。”

  陸家人的面色齊齊一變,若非他們知道面對圣者逃也沒用,知道月傾寒早有準備,怕是早已經發了瘋似的將家中小輩送走了。

  要知道,面對圣者,除非有三百位以上的帝階后期才能一戰,否則,那根本就是送死。

  陸戰的眼神沉了沉,果然是圣者到了,他并不懷疑鬼女的話,對方若不是圣者,是不太可能敢闖他的元帥府的。

  說實話,陸戰此刻有些緊張,那畢竟是圣者,已經超脫了凡人范疇的圣者,他不怕,但他身后還有整個陸家。

  但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元帥,深知冷靜才是解決困局的法寶:“凌雙,那圣者可有發現你?”

  “不知道,但我服用了衣雪給我的隱秘氣息的藥,沒有被發現的幾率占七層。”鬼女的語氣平靜無波。

  “好,”陸戰點頭,“一會兒打起來,你伺機而動,能殺一個是一個,若是,”他頓了下,“若是我們敗了,全都死在了他們手里,你便逃離這里,陸家在外的那些族人需要你。”

  “嗯,”鬼女點頭,來到水柔面前,伸臂給了她一個擁抱,“娘您放心,若事情有變,女兒一定會好好活著,不過,”她松開水柔,看向風府的方向,“有傾月在,我們落敗的可能性并不大!”

  水柔笑了,提著的心一下就安了,她伸手溫柔地撫摸著鬼女的眉眼,柔聲道:“如此,娘就放心了,若是我們當真敗了,你可以去你外祖家。”

  “嗯,”鬼女微笑點頭,快速地向后退去,身形在墻角的陰影處一閃,徹底消失不見。

  就憑這一手,便能看出鬼女的隱匿手段之高,已經到了大部分天才無法想象的程度了,畢竟,現在可是大白天!

  “!!”鬼女剛剛消失,刻意加重了的腳步聲就響了起來。

  陸戰抬眼看向拱門,就看到一名灰衣老者在前,三男一女在后,一行五人出現在拱門處。

  灰衣老者緩步走入演武場,他抬著下巴,一臉高傲地掃了一眼陸戰等人,譏諷一笑,伸手指點著陸家人和那一千名弩箭手,不屑道:“無知小兒,你以為就憑這些個雜魚能奈何的了老夫?”

  “那前輩是想讓我等坐以待斃?”陸戰毫不客氣地刺了回去,反正低眉順眼也不能化敵為友,“至少這樣,也許我們還能拉幾個墊背的。”

  “哼!”灰衣老者的面色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陰沉,“黃口小兒,只會逞口舌之力,好不可笑。”

  他嘴角的笑容更為譏諷,冷聲道:“還想拉墊背的,就憑你們?今日,老夫就讓你們知道知道,圣者和你們這些凡人之間的差距!”

  說話間,屬于圣者的威壓已經鋪天蓋地地朝著陸家的十二位帝階壓了過去。

  “噗!”除了陸戰、水柔和陸不平以外,其余的九位帝階全部噴出一口鮮血癱倒于地。

  就算是陸戰三人,也都是雙腿顫抖,面色慘白,連頭都抬不起來,額頭上的冷汗噼里啪啦的不斷砸在地上。

  圣者之威,由此,可見一般!

  “嗤!”灰衣老者不屑地嗤笑一聲,下巴抬得更高了,“這下,你們可明白了?螻蟻終究是螻蟻,再多也一樣!”他對身后的四人揮揮手,“動手,一…”

  “錢家的手,伸得太長了!”一個溫和的女聲突兀地響在了灰衣老者的身后,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什么人!”灰衣老者猛然回頭,面露驚色,他難以想象,在這聞國之內,是什么人竟然能無聲無息地來到他的身后。

  隨著灰衣老者的轉頭,壓在陸戰等人身上的威壓也消失不見,他們紛紛抬起頭,循聲看去,目光灼灼,他們知道,這應該是月傾寒的人到了。

  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一位眉眼溫和的美麗女子緩步而來,她身著一襲淡青色長裙,行動間竟給人一種春風拂面的感覺,正是月玉蘭。

  灰衣老者雙眼微瞇,他能感覺到,眼前之人和他一樣是圣者,可聞國這種小地方怎么可能有圣者?她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剛剛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一連串的問題在心中閃過,他對著月玉蘭抱了抱拳,說道:“不知閣下是誰?”無論如何,他要先知道她的身份才行。

  月玉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淡淡地問道:“玉劍閣、魔戰谷和五派三家早就有過規定,內界之人不得干預外界勢力,難不成,你錢家不知道?”

  灰衣老者的面色瞬變,內界的這個規矩他們錢家當然知道,就連玉劍閣這等勢力也只是在外界做些生意,收集一切情報和人才而已,重不曾試圖控制一個國家。

  可他們錢家太弱了,只有一個宗師坐鎮的家族在內界生存實在太難,所以他們才想著到外界來弄些資源。

  本以為外界那么大,不會有事的,可現在…他一點能留下月玉蘭的把握都沒有,那么,若是她將此事告知內界之人,他們錢家可就完了!

  灰衣老者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為今之計,只能找機會將陸家的核心全殺了,然后他就說是和陸家有仇,反正死無對證,沒人能把他們錢家如何!

  想到這,他豁然轉身,用盡全力地揮出了一掌。

  一個巨大的,足以覆蓋方圓十五丈之地的火焰掌瞬間形成,帶著一股毀滅一切的氣勢,朝陸家的十二位帝階打來。

  掌未至,陸戰等人就已經面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了,那種壓迫感,仿佛天地傾塌,讓他們清楚地認識到了何為圣者,當真是讓他們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

  陸戰咬牙,他這一生,可謂是:“馬踏沙場千萬里,刀斬敵將無匹敵!”

  可在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生死皆在別人一念之間的無力感,那種感覺,讓他幾欲發狂。

  火焰巨掌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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