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著良妃的臉蛋,雖然脂粉遮掩,但還是難掩憔悴,唉,到底是不及從前了。
想到即將入宮殿選的秀女們,太后和藹地道:“你如今膝下二子,哪怕再晉了新人,也大可不必擔心那些有的沒的。”
這話…說的的確挺有道理,也是的確是一番好心。
但是,皇帝沒告訴太后,今年不納新人?
衛嘉樹也不好挑破,只得低頭應了一聲“是”。
陪著太后嘮了會兒嗑,阿優得了太后賞賜的一枚玉觀音墜子,衛嘉樹得了幾匹鮮亮的緙絲緞子,母子倆滿載而歸。
衛嘉樹看著那幾匹緙絲緞,不禁道:“這匹桃粉串枝芙蓉緞子也太嬌艷了!”
她摸了摸下巴,“大公主已經下嫁,二公主也快了,留著日后給二公主添妝吧。”這桃粉色,正合適白白凈凈的小女兒家。
英落含笑道:“皇上已經承諾,二公主的婚事由太后做主,如今詮嬪娘娘已經在陪著太后一起篩選未來駙馬了呢。”
衛嘉樹忍不住發笑,二公主還小,何必這般心急?
衛嘉樹有理由相信,皇帝絕不是出于孝心,純粹只是想偷懶。
過了中秋節,秀女也終于送入京城,由內務府篩選一輪過后,便正式入宮,由太后親自選閱,稱之為殿選。
這樣的選閱,太后已經為皇帝主持過三回了。
但這一回,不比從前,不只是要為太子選出太子妃,也要為二皇子三皇子相看正妃,雖說三皇子年紀還小了點兒,但若有合適的人選,先定下也未為不可。
更令太后驚訝的是,皇帝竟私底下與她說,今年后宮不添新人了!
雖說劉才人、姜才人、顧美人也還算年輕,但可是足足六年沒添新人了,皇帝…
太后自是順著皇帝的意思,她不是皇帝的生母,皇帝如今又子嗣豐盈,添不添新人,也沒什么妨礙。
但太后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良妃。
太后旋即又否定了這個猜測,許是因為要給皇子們選妃的緣故吧。
經過千挑萬選,太后和皇帝最終選定了定海伯之女申氏為太子妃,又選了北盛侯的侄女、兵部侍郎之女洛氏為二皇子正妃,而三皇子妃則選了出身書香門第的禮部尚書之女秦氏。
這位皇家媳婦,無論容貌、才學、儀態都是秀女中拔尖的。
但是,太子對這門婚事,據說很不滿意。
這定海伯是先帝年間因收復臺灣有功,所以才得了一等伯的爵位,雖然也是實打實的勛貴,但是比起開國公侯終究是遜色了一籌,而且這定海伯因連年征戰,腿上舊疾復發,早已不再擔任五軍都督,身上只有個散秩大臣的閑職。
娶上這樣一位太子妃,對太子的勢力,幾乎沒有什么幫助。
相比之下,北盛侯府卻是開國武侯,三皇子妃亦是出身鐘鳴鼎食的清流世家,比之太子妃,絲毫不遑多讓。
因指了這樣的婚事,謹妃和誠妃終日喜氣盈盈,對未來的兒媳婦都滿意至極。
衛嘉樹不免為未來太子妃默哀,還沒進門就要給人當娘!就是當初的那個李昭訓,就在十皇子降生后不久,李昭訓就誕下了太子的長子。因只是庶長子,所以無論皇帝還是太子都不怎么上心,但是,賜婚以后,太后便為昭訓李氏請封了良媛的位份。
太子姬妾,有良娣、良媛、承徽、昭訓、列榮、奉儀六等,雖然良媛只是第二等,但也已經是正四品,與皇帝的婕妤相當。自然了,還有輩分之別。
其實太子貌似還想請封良娣,被皇帝否了之后,才退而取其次,請封了李氏為良媛。
唉,這真是渣爹生了個渣兒子,渣到家了!
相比之下二皇子三皇子受到母妃約束,就不曾鬧出這樣的事兒,雖然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經有了過了明路的侍妾,但都一直賜藥,不許有孕。
雖然這也算不上好男人,但有太子在上頭做反面案例,反襯得這二位皇子似乎還蠻不錯。
不過這些事情,跟衛嘉樹無關,她只管吃瓜看戲。
上有頤皇貴妃、禮貴妃,還有謹妃、誠妃,太子和何家的競爭對手太多了,底下皇子們也日漸長大,她這個寵妃,怎么看都是次一等的威脅,哪怕坐擁兩位皇子,也改變不了她的出身。
六皇子修佑對太子的威脅,遠不及年歲相近的二皇子、三皇子,更不及皇貴妃養子四皇子修儉、亦不及禮貴妃養子十皇子修健。
在這樣的嚴峻形勢之下,哪怕今年選秀皇帝沒有納新人,也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兒。
就在太子的不滿中,太子妃申氏正式嫁入了東宮。
因輩分有別,衛嘉樹第一次私下見到太子妃申氏,還是在天澤十九年的夏天。
大宣宮風景如畫,衛嘉樹正握著阿優的一雙小手在湖畔的楊柳之下蹣跚學步,便瞧見一個身穿正紅遍地金褙子、梳著桃心髻的年輕女子蹁躚走來,落落大方斂衽見禮,“給良母妃請安!”
在這宮里,有資格穿正紅的,除了太后,想必也就只有太子妃申氏了。
看著她身上那件紅得極正的褙子,衛嘉樹莫名怔了一會兒,才頷首微笑,她目光不由落在申氏身后的那個腰身隆起的俏麗女子身上。
申氏面容端方秀雅,語氣也溫潤清和:“這是承徽唐氏。”
唐氏忙扶著腰肢,屈膝行禮。
原來是前半年頗為得寵的唐承徽。
皇帝的這個嫡長子也真真是風流又薄情,在太子妃進門前,是皇長孫生母李良媛最為得寵,太子妃進門后,李良媛便不知何故惹惱了太子、失了寵,故而唐氏取而代之,成了東宮最得寵的侍妾,但隨后唐氏有孕,不能侍奉太子,因此這會子是東宮的林昭訓和程奉儀最得寵。
這東宮的后院,簡直比皇帝的后宮還要精彩!
只不過,東宮的風水雖然輪流轉,但卻從來沒轉到太子妃身上。
據說,太子除了每月十五,其他日子都從不去太子妃房中。
但眼前的申氏卻一臉從容不迫,儀度端方優雅,眼角眉梢帶著溫和清淡的微笑,絲毫找不出半點怨婦姿態。
衛嘉樹暗道,能看得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