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承熠瞧著嘉樹臉色難堪,便抬手道:“這事兒便不多說了。”
衛嘉樹撫了撫胸口,復又連忙謝恩:“多謝皇上派太醫去給嬪妾父親診治。”
“都是小事。”宣承熠抬抬手,便含混了過去,不再多言。
宣承熠又吩咐保姆嬤嬤把六皇子抱了進來,兀自逗弄了一會兒,這才離開了長秋宮。
皇帝不許她出殿門恭送,衛嘉樹便從善如流。
既出了月子,便少不得四處走動,太后那里要去請安,麗妃、謹嬪、誠嬪都在她臨盆之日來幫過忙,少不得一個個去致謝。
如此,一轉眼便是三月初的光景。
天氣大暖,衛嘉樹便帶著肉肉小崽子去給他祖母請安。
太后雖不插手后宮諸事,但嬪妃們總是時常來請安,以示孝順,衛嘉樹來請安,多半都會碰見其他嬪妃。
今兒倒是熱鬧,嬪位以上的高位嬪妃俱在。
衛嘉樹暗自苦惱,少不得上前一一請安,這才被太后賜了個繡墩,緊挨著四嬪之末的謐嬪何氏。
“來,讓哀家瞧瞧修佑!”太后倒是極喜歡孩子,何況肉肉小崽子自出月子,就愈發膚白如雪,加之乳母奶水質量上乘,這奶膘也是蹭蹭漲。
如此一個白白胖胖的可愛男孩子,自是最討老太太歡心了。
慧婕妤賠笑道:“衛妹妹當初有孕的時候,嬪妾便說,定是個乖巧可人的孩子,可不正是說中了么!”——慧婕妤話說得熱絡喜人,眼里就難掩羨慕妒忌之色。
羨慕妒忌交加的,卻不止慧婕妤,入宮多年,至今無所出的謐嬪何氏更是酸妒得眼睛都挪不開了,“衛婕妤可真是好福氣,頭一胎便是皇子!這份福氣,多少人都羨慕不來呢。”
慧婕妤何嘗不是“羨慕不來”的人員之一?謐嬪雖未必有影射之意,但慧婕妤臉色頃刻間有些不大好看了。
太后逗弄了大胖孫子一會兒,忽的道:“吳氏最近如何了?”
坐在太后左手邊的麗妃不禁納罕,太后素來不喜商賈出身的吳婕妤,怎的今日竟關心起吳氏來了,“回太后,吳婕妤小產后一直在將養。”
太后唏噓:“好端端的孩子,竟突然就沒了,哀家這心里著實不是滋味。”
太后右側花梨木官帽椅子上端坐的夏貴妃臉色有些不快,“聽太醫說,是先前生育的虧損沒有補回來,所以這一胎懷像不佳,所以沒保住。”——這可是皇上調查出來的結果!!太后說這些話勞什子話,是幾個意思?
太后淡淡掃了貴妃一眼,又掃了一眼在座眾人,嬪以上都來了,嬪以下的來了慧婕妤和衛婕妤,倒是濟濟一堂,甚是熱鬧。
說到底,還是因為御前最近放出風聲,說皇上要大封六宮了。
所以位份略高些的嬪妃都沒少來太后這里盡孝,連貴妃都不能免俗。
夏貴妃雖深知,自己無望更進一步了,她此來打探消息,是怕有人更進一步,與她平起平坐。
本朝后宮,皇后為六宮之首,其次是位比副后的皇貴妃,皇貴妃之位自是輕易封不得,但貴妃之位卻設了兩員位子。
也就是說,皇帝完全可以再立一位貴妃。
而后宮之中,最有這份資格的,可不正是麗妃溫氏么。
麗妃倒是一臉淡然,沒人比她清楚,皇上是何等忌憚她的母族,這次晉封,十有八九沒她的份兒。麗妃關心的是,這四嬪有哪三個會升上來,謹嬪、誠嬪十拿九穩,謙嬪、謐嬪尚未可知,謙嬪雖膝下有大公主,但早已失寵,且出身不高,而謐嬪…一想到她是元后何椒英的妹妹,麗妃就打心眼里厭惡,她自是要想法子叫謐嬪爬不上來!
至于下面幾位婕妤,最近皇上常去長秋宮,看樣子衛婕妤是復寵了,只是這嬪位還不好說,這大封六宮來得太快了些,衛氏的婕妤之位才封了兩個月啊!
倒是慧婕妤應不在話下,吳氏…估摸著也差不離,至于紀婕妤,不好說。
高位嬪妃都是各有憂心之處,所以可就是要勤快點侍奉太后么。
太后對身旁的錦書姑姑道:“你拿些阿膠去永慶宮,替哀家好生瞧瞧吳氏。”
太后唏噓,“年紀輕輕,養好身子,還是能再有生養的。”
一旁端坐的夏貴妃暗暗切齒,太后何曾瞧得上吳氏了?分明是給她難堪呢!
麗妃笑著說:“有太后福澤庇佑,吳婕妤想必很快就能康復如初,為皇家延綿子嗣。”
太后微笑頷首,“如今六宮諸多空懸,皇帝有意填補一二,這個時候,你更要好生打理宮務,謹嬪、誠嬪也要比往日更加盡心協理才是。”
三人連忙起身,斂衣屈膝,齊聲稱“是”。
一旁夏貴妃臉色一變,難道這三人都要晉封?謹嬪誠嬪也就罷了,溫氏再晉可就是與她平起平坐的貴妃了!
麗妃自然曉得,太后有意抬舉她,可太后若真能做得了皇上的主,紀婕妤就不只是小小婕妤了。
麗妃笑著說:“說了倒是有些日子沒見紀婕妤了。”
太后憂愁地嘆了口氣,前日皇帝來請安,她已經旁敲側擊了一通,皇帝不為所動,大封六宮這么好機會,都沒有紀婕妤的份兒,難不成皇帝當真如此絕情,要讓紀婕妤做一輩子的婕妤?
“她最近身子不爽利。”太后臉色晦暗地道。
夏貴妃看在眼里,暗自竊喜,看樣子此番大封,是沒有紀婕妤的份兒了!可見太后這個名義上嫡母,在皇上心中分量也不過爾爾!
太后于皇帝,既無生恩,也無養恩,這點六宮嬪妃都清楚。
夏貴妃笑容盈盈對麗妃道:“紀婕妤好歹是太后的母族侄女,麗妃可得多照拂一二,別叫底下奴婢輕慢了去。”
紀婕妤再不得寵,好歹是太后母族之女、更是二公主生母,怎么就至于被底下奴婢輕慢了?
太后臉色登時就有些不悅。
麗妃笑了笑:“貴妃說笑了,哪里有人敢輕慢紀婕妤?”
夏貴妃理了理自己華美的云鬢,笑容不減,“如此,自然再好不過。”
不就是刺人心頭痛處么,誰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