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皇帝之后,衛嘉樹打了個盹,醒來之后,便聽得殿外淅瀝瀝之聲綿綿不絕,“下雨了?”
英落連忙往她被窩里塞了一個湯婆子,又端了一盞花膠蟲草燉烏雞給她,“下了小半個時辰了,還夾著雪粒,外頭可冷了呢。”
不過她的殿中倒是暖煦依舊,她喝著熱騰騰香噴噴的烏雞湯,只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
“對了,肉肉呢?”衛嘉樹問。
英落一臉不解:“肉肉??”
衛嘉樹淡淡說:“就是我兒子。”
英落:“…”
衛嘉樹笑著說:“皇上這不還沒給取名,所以我先給他取個乳名。”——不管大名叫什么,小名都要叫肉肉。
英落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就算是乳名,不必太過精心斟酌,但也不能這么隨隨便便啊!
英落哭喪著臉,“小主,要不您再好好斟酌一下?”哪怕叫寶寶、貝貝也比這強啊。
衛嘉樹淡淡說:“就叫肉肉!”——這件事沒得商量!只消一想到她這個十月懷胎的親娘,沒有兒子的取名權,衛嘉樹就十分氣悶,這個乳名,必須她做主!!
英落嘆了口氣,“那小主您在長秋宮叫兩聲就是了,可千萬別在外頭這么喚六皇子。”——但愿這乳名不會傳到皇上耳中。
但英落的心愿終究是落空了,因為衛嘉樹的產房里飄進來一只半透明的家伙。
是了,皇帝不只是晚上能離魂,白天若是沒有太陽,可有可能飄出來。
記得兩年前春天,在瑯嬛閣,她初次遇見阿飄皇帝,就是個陰雨天。
宣承熠一飄進來可就見嘉樹一臉堅定地說,就叫肉肉!
宣承熠本來還狐疑誰叫肉肉,難不成是犬舍新送來小狗?
然后英落的苦著臉勸慰,讓宣承熠瞬間黑了臉,原來肉肉是朕的六皇子!!
見皇帝鬼臉甚是難看,衛嘉樹忙吩咐英落,“你去瞧瞧肉肉醒了沒,若是醒了就抱過來。”
打發了英落,衛嘉樹連忙放下那碗烏雞湯,解釋道:“只是個乳名而已,皇上用得著這么較真嗎?”
宣承熠黑著鬼臉飄到了床頭,“這是皇家,不是貧苦之家,取名難道還要娶賤命,圖個好養活?!”
衛嘉樹瞬間不高興了,“肉肉怎么就是賤名了?在我們那個時代,多肉植物是很受歡迎的!”——而且有好多貴貨多肉,很值錢的!!
宣承熠不由一愣,“肉肉意思是那些多肉植物?”
衛嘉樹挑眉:“要不然你以為呢?”
宣承熠一時不吭聲了,良久之后,他嘆了口氣,“罷了,別在外人面前這么叫就是了。”
反正只是個乳名,既然沒有輕賤之意,便隨她任性一回吧。
“對了,咱們孩兒的名字,朕思量過了,不如便叫修佑吧。”其實這個孩子還未降生之前,宣承熠就羅列了不下十個名字,但也因此犯了選擇困難癥。
嘉樹坐月子期間,宣承熠腦子里一直忍不住回想起嘉樹臨盆之夜的苦痛,她都痛到腦子渾噩,甚至還想剖開肚子!
這個孩子,生得如此不易,便選個“佑”字吧,愿上天庇佑朕的嘉樹和朕的兒子。
“修佑?”衛嘉樹眨了眨眼,“佑佑?肉肉?還真配!”
宣承熠臉色一僵,哪里配了?朕取的名字,多么高大上,你取的乳名…朕都不稀罕多說什么!
但轉念一想,這兩個字,聽著的確十分音似,忽的,他難掩歡喜之色,難不成是嘉樹與朕心有靈犀?!
“既然你也喜歡,便這么定了,等出了月子,朕就立刻下旨。”——倒不是宣承熠非要拖延,主要是除太子之外,別的皇子都是滿月之后,甚至更晚一些才賜名,若是獨獨厚待六皇子,怕是要傷了兄弟情分。
雖然這些個兔崽子長大后只怕也不會有什么兄弟情分,但朕總要為修佑的將來長遠考慮。
殿外雨勢漸漸大了,嘩啦啦的雨聲與孩子的哭聲一同響起。
六皇子肉肉餓醒了,被白胖的母乳喂了一通奶之后,便被保姆嬤嬤抱進了衛婕妤小主的產房。
這幾日肉肉小崽子總算不那么紅彤彤的了,長得總算是順眼了些。
這會子他吃飽喝足,人也精神,正用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衛嘉樹笑著把肉肉崽子抱進了懷里,她擦了擦肉肉嘴角的奶滋,笑吟吟道:“又重了些!”
月子的孩子,真是一天一個樣,如今還沒出月子呢,就胖了一圈,抱在懷里,沉甸甸的。
保姆嬤嬤笑著說:“是呢,咱們六殿下已經有八斤重了!”
宣承熠也連忙更加飄近了些,仔細打量自己的六兒子修佑,“嗯,瞧著的確白胖了些。”——上一次,還是在那個令他揪心焦慮的分娩之夜,那時候抱出來的,是個小得可憐的紅彤彤的哇哇大哭的孩子。
宣承熠忍不住伸手想去摸孩子的臉蛋,卻忽的想起,自己如今是靈魂離體的狀態,摸不到兒子。兒子也瞧不見他這個皇父。
“呀”衛嘉樹懷里的肉肉發出一聲驚呼,他仿佛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東西,他直勾勾看著阿飄皇父的方向。
宣承熠不禁納罕,難不成…修佑能看到朕?
“修佑?”宣承熠輕輕喚了一聲。
“啊呀!”肉肉嘴里發出了歡快的音節,然后他就扭過頭去,小手揚起,攥住了自己娘親的衣襟。
宣承熠不禁郁悶,到底能不能瞧見朕??
自己兒子能否看見鬼,衛嘉樹不得而知,但是小崽子你揪著我胸口作甚?
“難道沒吃飽?”衛嘉樹暗暗摸了摸自己發脹的。
自產后,她就不能親自哺乳過孩子。
她至今還不滿十八周歲,所以也沒有多少奶水,但是積攢了這么久,還是會脹得不舒服。
于是,衛嘉樹解開了自己的衣襟。
一旁的乳母嬤嬤急忙道:“婕妤,這可不合規矩!皇上若是知道了,定要怪罪!”
衛嘉樹愣愣掃了乳母嬤嬤一眼,“你們只要不多嘴,皇上怎么會知道?!”
宣承熠鬼臉黑了:…
但下一秒,便是一抹雖不大,卻十分圓潤雪白的…
宣承熠臉色又是一變,他只覺得靈魂都焦灼了,嘉樹當著朕的面,怎么也不避諱一下…
肉肉倒是不挑食,立刻便大口吮吸著親娘的奶水,吃得巴滋巴滋津津有味。
衛嘉樹忍不住笑了,兀自道:“放心,我頂多白天喂一喂,乳母們差事丟不了!”
幾位乳母不由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