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暻瑄平均壽命年齡也就五十歲吧。我能活到近四十歲,還求啥長命百歲啊?”長歌笑道,多少覺得有點不靠譜。
“誰跟你平均哪,你愛四十你四十去,我還想多活兩年。”賀老翁捻著山羊胡子,有些憤懣道。
長歌問:“您老今年高壽?”
他右手比了三根手指,伸給長歌看。
“三十?”長歌驚嘆道。
賀老翁不屑的嗤道:“年逾三世。”
這長歌懂,《論衡·宣漢》:且孔子所謂一世,三十年也。那說明賀老翁已經百歲之年了,難得還這樣身子骨硬朗。放在現代這也算長壽了,遑論短命的古代。不由撫掌贊嘆:“牛啊牛啊,高人啊高人。”
“那你說我母妃現在還活著嗎?”長歌并不關心自己什么時候死,反正自己穿越來,本就是上天恩賜,每活一天都是奢侈,眼下不是還有個十年嗎。
“好生調養,茍延殘喘。”一言概之,賀老翁不再置喙。
他給出的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娘親身體狀況并不樂觀,但她還沒有死,既然如此,只要將她找到,只要將她帶到與梵觀,這些事還會有轉機。長歌此時思緒如潮水般喧囂。
賀老翁看她面上并無郁郁之色,反而顯露欣喜,暗忖: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這姑娘心思非常人能及,明知自己死期將近,明知身中無藥可解之毒,卻絲毫不怨天尤人,悲傷春秋。好,不錯,可塑之才。老夫定要潛力研制解藥,就算解不了這渡命,能多壓制兩年也是好的。若將畢生醫術傳授與她,也算后繼有人了。
熟料,次日天微微亮,長歌將銀子放在床上,收拾好了東西就與晏之悄悄離開了與梵觀。
氣得賀老翁直跳腳:“不留就不留,你好歹帶我下山去,我還想吃紅葉客棧的光明炙蝦呀!”
回到紅葉客棧后已是兩日后。
看到長歌和晏之回來,楊娟急匆匆的雀躍欣喜顯而易見,因為她點被店里橫出的一張條凳絆倒了。店里伙計趕緊的將她扶起來,長歌走到她身旁時,她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笑對長歌說:“沒事沒事,太高興了,太急了,忘看腳下了,丟人現眼了。”
長歌讓人給她攙上樓去上藥了。
謝九幽從店外回來,一下馬車就上樓來找長歌了,一路進來臉上掛著抑制不住的喜悅,他走進來時,長歌正在沏茶。
他心很細,暗暗看長歌抬手、拈指、沾水、漱口、端茶,一整套動作溫婉和煦,流水融暢,極是優雅漂亮,心中略略感嘆:果然是宮中教養出來的,始終不驚不懼,不慌不忙,笑意盈盈,悠然自得。
下一秒長歌就破功了,茶杯壁太薄了,燙的她差點就摔了茶杯,連忙掐著耳朵降溫。外頭與宮里不同,宮里的茶杯壁是不燙手的。后來想一想,宮中的茶杯自然是不燙手的,那些茶杯都是過了宮女的手的,燙手怎么會遞給她。
“燙到了吧?小心一些。”他關切問道。
長歌自嘲:“大事干不了,小事干不好,我是不是可沒用了。”
謝九幽安慰她:“誰說的,你這樣聰明,沒有你紅葉客棧哪里會有這樣紅火的生意,可別看輕了自己。”
長歌笑著搖搖頭,又道:“我瞧先生氣色不錯,可是有好事?”
謝九幽走到門外左右張望后,將門關上了,與她說道:“長歌,確實有好事。”
“什么好事啊。”長歌的手還沒從耳上放下來。
“石遠道和萬山煙來永樂了。”
“真的啊!”長歌大喜,直接從杌子上蹦了起來,抓住了謝九幽衣服。
謝九幽微笑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那他們現在在哪里?”長歌問。
“今早剛到玉溪鎮,三娘去接他們了,三娘讓我早些來將這個消息告訴你。”
“那他們是直接來我紅葉客棧還是去春華樓?”
“春華樓。”
“走走走走走,”長歌拉著謝九幽就往外走,“咱們去春華樓等他們。”
謝九幽任由長歌拖行了四五步,慢慢才站住腳步,勸說道:“長歌莫急,一時半會兒才到不了春華樓。”
“總歸在哪等著是沒有錯的。”
“長途跋涉,你總要讓他們歇一歇才是。”謝九幽嘆氣道。
長歌這才意識自己太過于心急了,這才將手松開來,兩人又雙雙回到桌邊,給謝九幽斟了茶,二人坐下來說話。
謝九幽吹了吹茶沫,輕抿一口,潤潤唇,才問:“此行去與梵觀可有收獲?”
長歌就知道他要問這一茬,她也早準備了應對的說辭。至于她身上的毒,她并不打算與任何人說。本來這毒就無藥可解,而且自己還有幾年好活,那就沒必要說出來徒增煩惱。這個叫放大焦慮,且活在當下吧。盛世之下,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都說不好,更何況亂世呢。現在永樂城倒也安樂,但暻瑄其它地方,已經開始亂套了。奸臣當道,寇賊橫行,人人自危,一到太陽西陲之際,家家戶戶吹燈熄火閉門不出,生怕招惹了無端禍事。
“找到我娘帶到與梵觀去調養,應當問題不大。”
“他是這樣說的?”
長歌點頭:“是,所以我就趕緊下山來了。”
謝九幽察覺有些異樣,但又說不出哪里奇怪:“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沒睡好?”
長歌點頭:“山上清冷,我又認床,所以沒有好好睡覺。”
“既然在山上沒睡好,一會兒吃些東西補個眠吧,等你睡醒了,我陪你去春華樓,那時他們該到了的。”說完謝九幽便起了身。
長歌將他送到門外,拴好門后,晃晃悠悠的走到床邊趴下了。手在柔軟的錦衾上滑來滑去,想去昨夜晏之離開后賀老翁偷偷與她說:“十年,也是要留在與梵觀里養,才能保你十年壽辰。想來宮里是有抑制毒發的藥,所以你母親才沒有…,既然宮中有抑制毒發的藥,那只能說,這毒本就是后宮中人下的。在與梵觀才能保十年性命,那不在與梵觀便撐不過三年。”看他那樣,也不像是在嚇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