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各懷心事,感慨萬千之時。
長歌想起來,從二樓看到大堂盯上掛著一個偌大的金色籠子,上頭雕花嵌玉,金銀絲環繞,好不奢華。
長歌推開門指著房梁上的籠子問:“這是干嘛用的?”
“這個我知道,這個我知道!”小嵐舉著手搶答道,“這個是樓里頭來了新姑娘,準備接客了,就往這個籠子里一放,然后樓下客人競相出價,價高者得。”
“開盲盒啊,這玩的高級。這么聰明,誰想的法子?”長歌贊嘆道。
“盲盒是什么?長歌你怎么總是有這么新奇的話。”小嵐拉著長歌走出房門,站在樓上的回廊里說話。
“就是這個籠子呀,你看不到里頭是什么樣,全靠瞎蒙,就是盲盒。”長歌解釋道。
“哦哦,這法子是三娘想的,三娘怕有些個姑娘,頭回接客,性子膽怯。一膽怯,就不招客人喜歡,我們春華樓里的客人喜歡姑娘落落大方,端莊穩重的樣子,不喜歡那些小雞崽似的姑娘。這樣姑娘們多數都能得高價,也有了本錢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小嵐一臉的驕傲,長歌也不明白她在自豪些什么。
“這么說樓里來新姑娘了。”長歌問。
“是啊,來了四個。一個比一個嬌,你可要去看看?現在她們都在后院,有師傅在教技藝呢。”
“在后院,不是教坊司來教嗎?”長歌疑惑道。
“教坊司管宮廷俗樂的教習和演出事宜,可不管青樓姑娘。”小嵐答。看來暻瑄朝的教坊司還尚未變質。
說話間兩人看到梨花往瑤琴房里進去了,小嵐指著西子灣道:“昨兒個小橋端水給瑤琴姑娘凈面,水撒在樓梯上,小橋踩著摔倒了,從樓上一直滾到樓下,半晌沒爬起來。今兒個就一直躺床上起不來,大夫來看過了,傷了筋骨,怕是要躺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好。所以就由梨花來服侍瑤琴姑娘了。”
長歌搖頭嘆息:“多事之秋啊唉…”
小嵐虎啦吧唧的道:“什么秋,現在不春天,哪里是秋天了。”
長歌抬頭往她額頭一敲:“跟你家姑娘去請教去,多讀書多干活別瞎問。”
“瞎問?我有你能瞎問么?”
長歌氣得掐人中。
小嵐問長歌要不要去看看小橋,長歌推說紅葉客棧事多,也不好耽擱了,提著食盒就告辭。
月牙兒卻追出來,喊道:“楚長歌,你家再不換廚子,我可不吃了。”
回到紅葉客棧,何云生正好從松蘿坊送完飯菜回來,他也帶話說,宋家兩姐妹都說飯菜難吃。
長歌嘆了一口氣,這廚子還是黍離去請的人,也不知是從哪里找來,一個老伯,洗菜洗不干凈,放作料也全憑心情,每道菜每次都有不同的做法和配方。
坐在店里思來想去,看著清閑的伙計們。長歌想到了醉仙齋的劉氏。
她便邀著黍離一道往醉仙齋去,起初黍離是有些不愿意,在他看來,長歌這是有意在和他套近乎。那長歌必然對他還有想法。
長歌對此很迷惑,以前我是苗女,你嫌棄我面部有殘缺,擔心我對你有意我能理解。現在你都看到我長相了,我到底是哪哪配不上你了。
這黍離解釋,不論長歌美丑與否,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與長歌從不是一類人,他也護不住她,也不想被她拖累了,在他看來,長歌是個麻煩精。
長歌總以為黍離蠢鈍,現在看來最聰明通透的非他莫屬了,分析很到位,就是有些迷之自信。
路上長歌與他說明了去醉仙齋探店的真實意圖,讓他機靈些,可別被店家看出來是來挖人的。
一進醉仙齋,長歌點了個雅間,黍離點菜,他沖著店小二就是嚷嚷:“把你家后廚請來。”
店小二不解:“客官,您要點菜,告訴小的即可。”
黍離脖子一擰,頭一撅:“不行,讓你們后廚來。”
店小二:“為何非要后廚來?”
“…你你你管不著。”
店小二高低眼一挑:“客官,您二人要么就是來找麻煩砸場子的,要么就是來撬廚子的。我看不像是來用飯的。”
長歌坐在對面都快趴到桌底下去了,怎么帶了這么個蠢貨來了。不得已又深吸兩口氣,抬起頭,強顏歡笑:“小哥,他是個傻子,你甭搭理他,咱們就是來用飯的,只是我要點的菜不在你們菜單上,所以要見廚子,看廚子能不能做。”
店小二上下打量長歌一下,臉色轉好,漸漸笑起來,指著長歌說:“我記得你,姑娘上回來點過一些宮廷御菜,但沒吃上,說下回再來吃,沒想還真來了。”
長歌嬉笑:“你還記得我呀,好記性好記性。”
店小二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我也是甚少見到這樣貌美的姑娘,自然過目難忘了。”
“哎呀媽呀,小哥哥你…嘴老甜了。”長歌掩嘴吃吃的笑起來。
“不過…姑娘,劉氏已經不在醉仙齋了。”他又說。
“為何,是被掌柜的辭了嗎?”長歌詫異道。
“她這樣的好手藝,就算一身毛病,掌柜的也舍不得辭了她啊。是他們夫妻倆非要走,劉氏近來越發神神叨叨,她夫君準備帶她四處去游歷求醫。”店小二這話沒說過,只要你有一身過硬的本事,可替換性低,那就算你有一身臭毛病,老板也會忍你,就怕屁本事沒有,還覺得自己牛逼轟轟,天下為我獨尊。老板可不會慣著。
“什么病?去哪里了?”長歌追問道。
“什么病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大夫,不過他倆現在還在永樂城內,就在醉仙齋往后走不到一里路的巷子里,門前有棵海棠樹的小宅院里。”
長歌站起身,掏出來二十來個銅錢給店小二:“小哥,我們什么也沒吃,這些茶具和水都沒碰過,另這些是給你的賞錢。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店小二攔著長歌勸說道:“姑娘,我知道你看上了劉氏那手藝,不過,我跟您說實話,但凡那劉氏還能做菜,我們掌柜會放她走嗎?她已經迷糊了,做砸了好幾天的菜,我們醉仙齋賠了不少銀子。掌柜也是不得已才換了廚子來。”
長歌沉默片刻,又答:“不論如何,我與劉氏也算故交,她既然病了,總該去看看她的。”
店小二把銅錢往腰間一揣,搖頭嘆氣道:“唉,那姑娘就去吧,我看啊…那人是不中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