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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垂釣者

  長歌一氣之下跑出了春華樓,翻身上馬就往城外去。

  天氣炎熱,也不知跑了多久,馬兒累得吐白沫了,長歌才停下來,拉著馬兒去找水喝。長歌這才發現跑到了玉溪水邊。

  玉溪其實是一條河,是楚江的分支,玉溪鎮就是由此得名。

  沿著河邊慢慢走,長歌想找一處緩坡,免得馬兒掉河里去。一路走著發現有一處河畔較低,便牽著馬兒往那處走去。

  河邊坐著一個垂釣者,是個文質彬彬、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看側臉面目俊秀,雖然略覺清癯,但神朗氣爽,身形的瘦弱竟掩不住一股剽悍之意。

  馬兒低頭暢飲著,長歌托著腮仔細打量著他。突然她腦子里冒出來一句話:千萬不要盯著一個女人看,不然你會情不自禁的愛上她。她腹誹道,盯著一個男人看久了,會不會也情不自禁的愛上他。不過眼前這個男子,束發粗衣布靴,身無長物,應該是個走江湖的人。為啥,因為走江湖的多半都是窮鬼。像莫小邪那種接殺手單的,要價那么高,要么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吃一輩子也能成。

  不過江湖中人,幾個能有他那種身手。

  江湖黑道榜前三,一個謝九幽,一個莫小邪,一個寂無名。謝九幽已經被永樂城主萬俟海樓收編了,應該算洗白了。莫小邪這會兒應該左擁右抱背個娃,左手郭瑤,右手梅若,一個潑辣一個溫柔,想著就美的很。至于那寂無名,傳聞他以竹為劍,劍招名破風斷水,天下至今無敵手。想到這,長歌有些納悶,那莫小邪不是又說念嗔真人的鳳唳九天劍法很牛批嗎?那這破風斷水劍法與鳳唳九天劍法,哪個更厲害呢?

  想到這,長歌又煩惱的搖搖頭,又瞧了眼河邊的垂釣者,正好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那男子不知何時,已然轉過來頭看著長歌。看著長歌心里頭一陣發憷。她呵呵干笑兩聲站起來,指指馬兒道:“喝水,喝水,喝水,你繼續,打攪了打攪了。”

  那少年也不言語,面無表情轉過臉去,繼續垂釣。

  長歌壯著膽兒,牽著馬匹從他身旁經過,卻瞧見那筐子里一條魚也沒有。敢情他在這釣半天釣了個寂寞。

  她牽著馬兒,走了數米遠在河邊找了出平坦的草地坐了下來等太陽下山,這會兒回去還要面對那一地雞毛。且她冷靜下來,回想一下,剛才自己的說的話確實有些過分了。可她只要談到錢,就會喪失理智。主要是,賺錢真是太難了。五百多兩,就憑她跑跑腿,起碼得一兩年啊。不知這黃金十萬兩得猴年馬月才賺回來,其實大多數時候,人們的憤怒其實更多的是對自己的無能。

  她掰著手指算了算日子,恍然發覺,明天就是乞巧了。

  她今年還是頭一回能在民間城里邊過乞巧,這宮外的乞巧應該比皇宮里的有趣多了。以前在皇宮里時,總希望皇祖母能準許她偷偷出來宮外,感受一下宮外乞巧節的盛況。但皇后與瑄禎帝定下那一紙生死狀,只保長歌在宮內平安無虞。所以皇祖母不曾同意過讓她出宮走一遭。現在出了宮,卻也再回不去了。也不知皇祖母病情如何了,逃離皇宮居然有一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在皇宮里的那些人那些事,竟遙遠得好像一場夢。

  前些天在婆娑山上,宋青蘿問長歌為何不回拂林國去,只要她逃回拂林國,暻瑄的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了。

  長歌說她有著血海深仇,必須留在暻瑄才能報。其實她知道,就算她沒有仇恨背負,她要回拂林國也是不能了。拂林國的公主遠嫁暻瑄的將軍的那天,她外祖母就像一個禮物一樣被送給了暻瑄國,這是一種示好。禮物送出去了,收禮的人要怎么處置這個禮物,他們又怎么管得著。所以她母親一死,拂林國又送來一個絕美公主,不過這次被突厥人截了道,落得人財兩失,拂林公主慘死的下場。

  這個朝代最不能做自己主的就是女人了,不論皇朝貴族,還是富商鄉紳,更別說風塵中人了。

  說到風塵中人,長歌又想起一件糟心的事。

  就這兩日跑單的事來說吧,因得她多看了黍離幾眼,把黍離看得膽戰心驚,二人跑單時,他總保持著與長歌兩米開外的距離。

  長歌堵了他問,問他為何奇奇怪怪的。

  他跳出幾尺開外道:“長歌,我奉命看護你,所以陪你跑單,如你所言,我倆只是伙伴,就不能有其它的了。”

  這話說得長歌一頭霧水:“你在說什么玩意,你吃錯藥了?”

  他猶疑道:“近來我與你太親近,春華樓里總有些風言風語,說我與你…早晚…”

  他這支支吾吾的木嫩模樣,急得長歌直跺腳:“大哥,有話說,有屁放,別娘們唧唧的。”

  黍離抬頭答:“她們總說你對我有意,長歌,我必須與你把丑話說在前頭,我與你沒有…沒有可能的事,我雖無父母,但我對自己還是還是…我是萬萬不會娶一個姑娘或是苗女回去的。這春華樓里的事我看多了,我實在過不了心里那道坎兒。”這哥們一口氣說完,容不得長歌插嘴半句,說完后,他滿臉通紅的就跑掉了。關鍵他與長歌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在前院往后院去的回廊上,有幾個姑娘和苗女正好躲在不遠處看熱鬧。

  這下好了,是日夜晚,春華樓傳遍了長歌對黍離有意,在回廊向黍離表明心意,結果卻被拒絕了。

  長歌聽了流言,本想去好好解釋清楚。

  今天又遇上這樣一樁事,動靜鬧的也不小,估計春華樓又要瞎傳了。還不知道她們傳出來什么樣的瞎話呢。

  要知道這人多的地方,流言蜚語就多,八卦不分男女,春華樓又是男女高度聚集之地。

  在此前,她就聽過不少朝中官員的家中破事,比如張家小妾難產,李家婆媳相爭,王家丫鬟勾搭少爺,錢家又打死了小廝丫鬟…諸如此類。比1818黃金眼可精彩多了。

  眼見太陽即將西下,長歌站起身張望遠處的垂釣翁,他還呆坐在原地,也不知他有沒有釣上來魚,要是他釣不上來魚,會不會餓肚子。自己要不要江湖救急一把,給他買個胡餅啥的送過來,還是給幾十個銅板。想到這,又一拍腦袋,哎呀,我這該死的泛濫的同情心。我自己已然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了,居然還有空閑的心思關心別人有沒有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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