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竟是宋凜。
他端端地坐在樓知府的床榻之上。
見蕭立出現,宋凜面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抬眼輕瞥便又落回樓知府和李師爺身上。
而看宋凜在此,蕭立原本忐忑不安的神思一瞬消失無蹤。
莫名其妙被帶來這處靜密之地,他也會心生懼意。
再怎么賣力偽裝,他畢竟還是女子,依舊會擔心有人圖謀不軌。
他的臉上不自覺泛起一抹笑意。
同時加快腳步向宋凜靠了過去。
雖有顧慮,但還是抱拳行禮道:“三爺”。
宋凜不應聲,只略微點了點頭。
此情此景,蕭立怎能不知這樓姓知府其實識得宋凜,所以無需再有顧忌。
不過也是此刻,他才突然明白過來,前幾次來府衙之時,宋凜總會借口離開,不一道出現的原因,竟都是為免于眾人面前暴露身份。
不得不說,在某一些方面,宋凜所思所慮終歸還是比蕭立更加全面周到,謹小慎微。
衷心傾佩贊嘆的同時,蕭立又不免要想,即然秘密領了他來,又樓知府同師爺都這樣一副模樣,那三皇子這邊,定然已經有所發現…
果不其然,在蕭立不動聲色地打量跪著的兩人之時,樓知府又開始磕頭求起饒來。
“三皇子饒命啊,卑職豈敢說謊誆您、哄騙大皇子,就是借卑職一百個膽子,也不能夠哇!”
樓知府邊說邊往宋凜的腳邊爬,卻被宋凜一個不悅嫌棄的眼神制止。
而經那樣一番動作,本就毫無形象的樓知府,不整的衣衫越發凌亂,甚至袒露出了胸乳,實在不堪入目。
蕭立不自覺偏開腦袋,難以直視。
宋凜余光瞥見蕭立轉頭的動作,面色更加陰沉,冷著聲音喝令樓知府道:“身為一城知府,這般狼狽,成何體統?!速自理好著裝!”
他的話說完,樓知府才終于有所意識。
手慌腳亂地趕緊將衣裳理了理好,然后將身子伏得更低地繼續同宋凜解釋。
“那幾個城中大戶確是時有邀請卑職去盛天樓中飲酒作樂,但卑職從未與那一干人等密謀過任何有違法紀之事,還望三皇子明鑒啊!”
樓知府誠惶誠恐,急不可耐地要趕緊撇清與沈以男、錢有錄他們之間的關系。
平時喝喝酒逛逛窯子也就罷了,他樂意奉陪。
而那“迷魂香料”一事,他可沒有幫他們承擔罪責的仁心與義務。
說到底,他從始至終都不過一名被“蒙在鼓里”的看客,負責吃喝,絕對不曾參與他們有關別的任何事情的謀劃,這一點,他可以項上人頭擔保,便是皇帝老兒在此,他也是如此說。
然而,這一番話,卻是他的不打自招。
他越是急于解釋,越讓人心生疑竇。
從半個時辰之前宋凜出現在他這臥房開始,直到方才,他統共不過說了三句話。
其中一言還是講的讓他迅速整理衣裝之事,而另兩句,一是問他“可常與城中各戶老爺私下相聚密談”,一是讓他命人將蕭立帶了來見。
誰曾想這樓知府自己心中有鬼,一聽三皇子問及幾位大戶、方言明其中一人姓名之際,便慌忙跪地磕頭求起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