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一邊回想出神,一邊也往桌邊走。
蕭立見他過來,便倒了一杯與他。
茶是熱的,小二方才換上來的。
蕭立一杯下肚,就坐在椅子上,面朝宋凜,嚴肅問道:
“那我們何時動身?”
宋凜坐回床邊,卻不答話,只望著蕭立發神。
二人對望幾息。
蕭立不自在地偏轉過頭,然后假裝同蕭遠講話。
蕭遠放下茶杯,趁勢問他,“取髓之事,果與那炮仗存有關聯?
炮仗由沈家所制,是否意味著,沈家老爺便是假借厲鬼之名行兇殺人的幕后黑手?”
蕭立有些愣,心不在焉,“嗯”了一聲,然后又反應過來,問他方才說的什么。
蕭遠因心中存疑,遂再次詢問,同時還將那份交易記錄拿出來擺在了桌上。
他指著最頂部的一排數字,問:“這份記錄,沈家老爺不惜花費一日時間,也要命賬房謄了過來交給三爺看,直接將賬本送來,不是更方便快捷?他這樣做,豈非有所隱瞞?
誰能保證不會謄寫錯誤?或者…被刻意寫錯一些?”
蕭遠眉頭聳得老高,再又細看了一遍記錄。
雖然他自己無法理清其中的各項關系,但總覺得那沈家老爺定有古怪。
故而將自己存疑的地方,一一講了出來,希望蕭立能夠重新考慮,以免真正的兇徒逍遙法外。
蕭立邊聽邊點頭,并不否認蕭遠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但…
他思考一陣,再又將觀音肚里取出的那支炮仗,反復做了研究,待確定自己所想無誤之后,才接過蕭遠方才的話頭,解說道:
“你所憂心之處,不無道理。
然三爺所言,你自不能忘了,昨日他攜著那支落在佛像背后、早已潤濕的炮仗去問詢拜訪這蕪云城獨一家的制炮作坊的坊主沈以男時,沈坊主對這炮仗并非焰硝、硫磺、木炭所制,卻內含迷魂媚藥一事,似乎并不知情,甚至可說難以置信。
當然,并不能排除他在裝模作樣的可能。
但沈以男若有心在這數據上做手腳,他又何須多此一舉地在送來這份記錄的同時,還贈上一百兩紋銀做酬?
莫非,這也是心理戰術,想讓人對他放松警惕?毫無必要。
含了迷魂媚藥的炮仗是否他沈家所制,一查便知,他根本無需作假,也做不了假。
再有,他們沈家,世代都以經營炮仗為生,雖不致大富大貴,直到他這一代,才終于有了較大好轉。
這自然得歸功于沈以男的經營有方。
但也正因如此,好容易做大的家業,若所制炮仗不響,卻換成別的傷人害命之物,豈非砸他自家的招牌?這等蠢事,你可會做?
再退一步講,即便真是他沈以男特意命人制的此種假物,將它們藏于他沈家工坊或者沈府的地窖之類的地方,豈不安全?又何必冒著風險甚至不惜殘害多人性命,也要藏在那處隨時可能被人發現的破廟里邊?!
一百兩,自然不能算多,卻是一份心,一份他也想弄明其中因果緣由之心。
至于他不肯將賬簿直接交與三爺查看,卻改為謄寫一事,應當有他自己的考量,無需追究。”
話畢,蕭立停頓了數息,問蕭遠是否還有疑慮。
蕭遠略帶羞赧地搖搖頭,表示是他考慮欠周。
蕭立毫不客氣地輕嗯一聲,不等蕭遠繼續自我譴責,他便指著那份記錄,開始了更進一步的解釋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