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冰翁,此舉實乃險中求勝,必要做到萬無一失啊!否則…”
想到若被宋凜知曉,是他們派人將袁夢綁了交由程振任意處置,只怕會適得其反,不僅解不了眼下之危,反會令宋凜與自己反目成仇,宋澄便額蹙心重,愁云慘淡。
王衡瞥見他面上神色,知其所優,卻不安慰,正色直言道:“既已決定,便莫畏首尾,事難兩全,有得自然有失。”
“明易明白…只是…”宋澄眼見著手下就要動身,忽而更加猶豫,“等…等等…”
喚住幾人,宋澄握緊拳頭:“事關重要,還是讓轉燭去辦為好。轉燭!”
急喚支越,卻無人應聲,宋澄這才反應過來,昨日因那楊姓女子一事,王潤蘭將他一番抽打之后,便將他暫攆出了宮去,讓他三日內不準入冥月半步。
遂無奈一聲長嘆,揮手作罷:“行事務必小心!若…若生變故,”微頓話頭,宋澄終于挑明:“切記,不可敗露身份!”
即是說,如果被人覺察或者抓獲,他們自盡也好,扯謊嫁禍也罷,盡隨機變,卻有一點,絕對不能被人知道,是他宋澄派的人過去。
他自然明白,事有得失,必做取舍,也知先死方能后生,但…終歸不敢放手豪賭,萬一賭輸,便是血本無歸,他尚無殊死一搏的覺悟。
“是!”幾人領命動身,轉瞬無蹤。
王衡意味深長注視,后搖頭起身,不再耽擱,即往右相府去。
衍宿宮,淑妃張宣儀吩咐自己的貼身宮婢去尋耿聰所需之后,因幾名太醫對皇帝“服侍伺候”得太過周到,別過了頭不忍直視。
視線于殿內四下游走,覺得此處既有熟悉,又顯陌生,雖有意細瞧慢看,卻又心不在焉。
一來憂慮皇帝龍體,二來,不由自主開始琢磨,若宋禎不幸崩逝,如何能讓其子宋致名正言順即位?
宋澄畢竟戰功彪炳,眾望所歸,又為皇帝長子,必為首選;雖然張國遠權傾朝野,但冊立新皇,非同小可,難以輕易做定,且她兒宋致,還有品行不端之過,左相王衡便會頭一個提出異議。
“若不然,趁皇上一息尚存,求請冊立我兒為太子?屆時王衡再心中不服,還能抗旨不成?”
想到可擬遺詔,張宣儀眉眼舒展,心情大好,但喜不過一瞬,又立馬沉下臉去,皇帝眼下意識不明,生死難測,莫說擬旨,便是口諭,也屬妄想。
視線瞟回耿聰邱達幾人身上,再看宋禎死氣沉沉,了無生機,更覺心焦意躁,煩悶難當,遂起身于殿內徘徊,以疏愁緒。
“不成,不成,萬一這幾個庸醫,解不了毒,救不回皇上,那豈不是要眼睜睜看著宋澄登基稱帝?!絕對不行,本宮含辛茹苦數十載,雨雪摧鬢風蹂霜躪,好容易熬到德容皇后薨,方有今日之果,豈能在這里再栽了跟頭…”
張宣儀自認艱苦卓絕、飽受煎熬,皇帝遭人毒害如山崩如地裂,動輒生靈涂炭國破家亡,是四平將傾的不祥之征,但她仍舊將其視為更上一樓的天賜良機,各類期許、念頭涌涌而來,情緒越漸激動。
當她欲念蓬生,難能自己,立馬就要沖將出殿之時,卻與太皇太后齊郁撞個滿懷。
經她猝不及防一撞,齊郁險些摔倒在地,好在身后有劉德海并幾名宮婢相扶,方才有驚無險,逃過一劫。
重新站穩,齊郁仍舊驚魂難定,好一陣平復,才開口問道:“淑妃這般著急忙慌,竟欲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