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蕭立詢問庚年可有不堪往事,高南不假思索搖頭以應,“咱家只知他家境清寒,曾為讀書進學習武之事費煞苦心,至于別樣,則不得而知,也無心過問…”
“何時入的宮來?”高南所答,似在意料之中,蕭立只微頷首便另起他問,手上動作片刻未停。
“去歲十月,中旬之初。”高南仍舊不顯慌亂,脫口即答,回得斬釘截鐵。
蕭立不禁側目,嘆念他身居要職,每日多事繁忙,竟對這等末節細枝也了然于胸,難怪能得宋凜信賴。
似乎看出蕭立做何想法,高南微赧撓頭解釋,說并非他記憶深刻,不過那段時日恰好又逢皇帝壽誕,大皇子近乎日日登門,再讓宋凜代尋賀禮,所以記得。
解釋完不由冷笑嘆惋,為宋凜的卑屈深感不值:“同是皇子,卻與那牛馬相差無幾…唉…”
“等等,等等,高南,大皇子本名…可叫宋…澄?”聽得提及宋澄,蕭立如觸雷電,不待回應便在另一處空當奮指而書。
“宋澄…宋cheng…c…h…”他一邊速寫,一邊呢喃,“此子不教,此;合當受擄,合;恩義固重,恩…”
高南順其所寫而看,不由心驚肉跳,倒吸涼氣,“庚年竟…竟由大皇子差派而來?!”
“非也,雖然這封血書暗含此意,但只憑一個發音,不好妄下定論,若無機無有錯記,開國將軍,可是姓程名振?”
恍然頷首,高南連連應是,旋即又面露苦色,“還以為終于有所突破,不曾想再入僵局,這可如何是好啊立公子!”
“莫要心慌,”蕭立收好血書胭脂,輕拍高南肩臂,緩緩起身,忍俊不禁道:“不妨換個角度再看,這書中所指,未必為真,一‘字’雙‘關’,還算高明,但幕后之人,卻也因此暴露了身份。”
高南不解,“此話怎講?”
“速領我往娘娘霜澤宮去,路上再同你細細講明。”
霜澤宮。
“娘娘,起大風了。”老宮婢不無憂心,順窗外望,待見黑云摧庭更多幾分不安。
“也不知皇上龍體如何了,太皇太后不讓您出宮,也不送些外邊的消息,可愁人呵!”
袁夢身著紫色單衣,一側鬢發微攏到耳后,聞言并未停下手上動作,繼續埋頭刺繡:“皇上吉人自有天象,無需過分操心。”
老宮婢仍舊愁眉苦臉,關上窗戶,后提一盞油燈跪坐袁夢身邊:“老奴這是怕,萬一…”
“云娘,不可胡言。”
袁夢正色打斷,抬眼的空當針頭刺進指尖,雖然吃痛,但她無意聲張,以免加重云娘的恐慌。
于她而言,皇帝生死與否,皆由命定,再如何操心,都無濟于事,所以處之泰然。
即便真如太皇太后所言,一招不慎,便有喪命之險,她也不痛不癢。
正反這深宮內院圈得她心如止水,再多艱難險阻、困苦波折,都無法再激蕩出半點漣漪,是謂——生不足懼,死亦無妨。
云娘諾諾應聲,捂嘴朝門口張望,太皇太后命人將此處圍了個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袁夢不再搭話,如磐石堅定,一心只在繡面之上。老宮婢自覺不再打擾,默默跪在一旁服侍,或穿針引線,或遞水端茶。
約莫又過一柱香,門外忽地傳來一片打殺之聲,刀光劍影之中,混雜陣陣嘶喊——有人行刺!全力守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