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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9 狗皮膏藥

  茶溫適當,宋澄直接將一整杯灌進肚子,“到時候,要忙的人,就是他們了,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見其神色自若,似乎成竹在胸,王衡思考片刻,反應過來。

  確實,宋澄所言在理。

  此次程振舉兵全力攻城,本以為可以出其不意,一舉拿下,卻被宋澄反間利用,以致損失慘重,傷亡近半不說,連糧草部隊也被偷襲…

  所以當程振意識到宋澄他們一定已經發現內奸的存在,必定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來打消他們的疑慮。

  或舍棄已經部署好的棋子另外安插眼線;也或暫時偃旗息鼓,讓人放松警惕;又或者,慌張補救卻自露馬腳,暴露出內奸的真實身份。

  但不論程振采取何種辦法,他們都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調整恢復,擴充兵力,修城筑墻加強防御,然后進一步思考更為行之有效的反叛策略。

  畢竟眼下,形勢于他們有利。

  “既是如此,明易你應當高興才對,”王衡本來想問宋澄“明明都贏了程振,明易你又為何還愁眉不展?”的,但他突然想起來似的,不無欣喜地提議道:“小捷也是勝利,不若今夜,備酒慶祝一番?”

  宋澄本欲拒絕,大敵當前,必不能給敵人任何可乘之機。

  然轉念一想,稍微放松一晚,也并非壞事,弦繃得太緊容易斷:“也好,連月以來,大家日夜堅守,著實辛苦。”

  “誰說不是,你看,連轉燭尚且一連倦容憊態,何況其他將士。”王衡面露欣喜,心中已經開始考慮在何處設宴慶祝比較好了。

  宋澄循聲望望支轉燭,理解地點點頭,“那這事就麻煩冰翁您給張羅張羅,明易恐怕暫時還抽不開身。”

  “還有何事?明易你不同大家一道慶祝?”

  “內奸雖然不用著急剔除,但內憂,卻不得不盡早解決,否則…”宋澄放下茶杯起身,不再看任何人說任何話,偏頭望向已經大亮的院子,陷入沉思。

  堂外左側那口大缸里的水已經滿溢,任雨水再怎么不斷灑落傾注,它也只會保持滿缸的狀態,安然佇立雨中,顯得平靜美好,不受侵擾。

  可宋澄知道,一旦那口缸被砸開一個洞,或者微裂一條縫,其內部聚集的水,量雖不大,但其爆發之勢,亦不可抵擋。

  所以他要在其爆發之前,拔本塞源,永絕后患。

  想道這處,宋澄簡直一刻都不能再待,一刻都不能再忍,立刻起身,也顧不得同王衡行禮告辭,便帶著支轉燭匆匆離開了王府。

  看他二人那般模樣,王衡雖然不清楚他們究竟要去何方,但也知道,事情應該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他要做能做的,不是在此處巴巴地坐著慪氣,埋怨宋澄偶爾對他的冒犯失禮。

  微微失神幾息,王衡終于喚來管家,讓趕緊張羅酒宴事宜。

  蕭遠馱著被打暈的叛都統顧覃次子顧奕兮一路策馬疾馳,終于趕在天亮之前,回到了自己的營地。

  下馬之后,幾名守在營區入口同蕭遠十分熟絡的士兵趕緊迎上來:“蕭統領,您回來了!”

  幾人都語帶驚喜,一點也看不出連夜值守的疲憊。

  兩名士兵自覺將蕭遠的馬趕緊拉去拴了,另外兩名則幫著攙扶仍舊昏迷不醒的顧奕兮。

  蕭遠感激點頭致謝,又道一句辛苦,便讓他們不用再費心幫忙,扛著顧奕兮回了自己的帳篷。

  將顧奕兮身上的濕衣服扒光又拿來干凈舒適的換好再將人放躺在床上之后,他也顧不上喝口水歇息一陣,便就著一身濕噠噠不斷滴水的衣物又出了帳要去尋宋凜蕭立。

  離開之前,仔細吩咐了守帳的幾名士兵定要好好看管,莫讓人跑了,或者在他允許之前,不能讓任何人進去。

  幾人士氣滿滿,齊聲領命應是,蕭遠點點頭,道一句“有勞”,才終于不再耽擱重新奔入雨中。

  沿途回來的時候,他發現,涇河的水勢,一陣猛漲,后又漸漸趨于穩定,若他所料無誤,宋凜他們應該已經有所行動。

  只是不知好幾個時辰過去之后,事態究竟進展到了何種程度,而今天將放亮,宋凜蕭立借涇河之水夜襲顧覃叛軍,又是否安然無恙地回了營地。

  勝利得失,蕭遠并不是毫不在乎。

  拋頭顱灑熱血,他從不吝惜,國家興亡有責,他也從不畏縮遲疑。

  但,若要在天下人的安危與宋凜蕭立的性命之間做一個選擇,他毫不猶豫,會選后者。

  所以不論此次突襲的結果如何,他都只想看到那兩個人仍舊生龍活虎、精神奕奕的模樣。

  然而到得宋凜帳前,見其內昏暗無光,也無需人通稟,蕭遠便知道宋凜當是一夜未歸。

  “可有三皇子他們的消息?”蕭遠面色陰沉,眼神犀利,盯得幾名守帳兵不自覺打起了哆嗦,惶恐又委屈。

  他們的職責只是值守三皇子的營帳,以免閑雜之人擅闖,壞了規矩或者被有心之士竊了機要出去,對于前方軍情,實在無從得知,即便有傳訊兵回營,也只會把消息報告給奉命駐守營地的副將趙拓才對。

  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當如何接蕭遠的問話。

  好在蕭遠也沒有要為難他們的意思,徑直回身要去尋趙拓。

  當然,如果可以,他會盡量避免同那趙家公子過多接觸。

  不為別的,自一個月前,他同宋凜在蕭府見過趙拓一面之后,這人便狗皮膏藥似的貼上來再也甩不開,時時刻刻嚷嚷著要拜宋凜為師,教他功夫。

  為此,他不惜毛遂自薦,主動央其父趙恒在皇帝宋禎面前求封了一個副將頭銜,披一身甲揣一柄匕首便興匆匆去行水宮要求見宋凜…

  三月初九那天夜里,宋凜一回宮,便命高南派人一處不落地搜查整個行水宮,務必尋出一些三個月前于他宮中竊取信物之人所留的蛛絲馬跡。

  雖然知道能找到線索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也必須一試。

大熊貓文學    不聞梅開之立民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