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覺望向同蕭遠低語談笑的蕭立,宋凜更是眉眼溫柔,唇角輕勾。
待庚年張一浩幾人,代所有宮眾一一獻畢賀禮,支轉燭懷中無隙,所抱如山遮擋住全部視線。
高南體貼上前為其分擔。
支轉燭再三謝過各眾好意,得宋凜特許,提前回入洞房,高南隨行同往。
一為幫忙,二則私下同其言明夜探將軍府一事,以早做準備。
自然,最主要還是讓他們夫妻二人得行合巹之禮,不負良辰,共享美景,竊愛春宵,一刻千金。
支轉燭高南走后,蕭立旋即命人再傳膳盞。
少頃,更有御廚雜衛十余,四四三組,各抬碧缸入庭,乃為高南先前特制之粥,八寶祛邪,佑護平安。
得宋凜授意,蕭遠親自舀粥與眾分盛。
逐一盛罷,蕭立眉眼失笑,嚴肅開口:“三爺賜粥,食必皿空,不可糟踐米糧,有違令者,罰行百杖。”
話畢落座,再無旁說。
庭眾聞言,皆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八寶之粥,本就味甘細膩,又乃御廚親手熬煮,自可一“掃”而光,滴米不剩,何需特意提醒?
劉全望一眼左右,同樣疑惑,卻自有答案——或許這粥,便是高南所說,可甄別奸黨的良方?
再回想宮外采買之時,高南待他們奔散各處、獨自行動場景,劉全當即明白過來,低聲一句嘀咕:“看來,粥內必有古怪,讓我等盡食,許是為借入腹之癥,揪除內鬼!”
此言一出,鄰座驚嘆,繼而滿庭嘩然。
既對所謂內奸存疑不信,亦對此夜急宴心生恍然。
難怪總有支楊二人這親結得突如其來、莫名其妙之感,原來另有預謀…
宮人侍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望粥生畏,無人敢食。
素來以為他們這主子不過紙虎一只罷了,而今再看,卻是狼披羊皮,頗具城府。
若這粥內,混的并非常物,而是苦口毒藥,動輒喪生,豈不冤枉?
如此,倒不如挨刑百杖,至多皮開肉綻,痛不欲生,總好過白白舍命。
似為印證眾人猜想,宋凜手起杯落,粉碎一盞琉璃,以示警醒。
聞聲回神,再看各自身前佳肴美酒,也沒了大快朵頤的興致。
猶豫顫顫間,庚年深吸一口氣,緊握湯匙舀粥送往嘴邊,神色決絕,視死如歸:“主子心善仁慈,只為察奸,定不會下毒盡取我等性命,”邊說著,含粥入口,不咀不嚼,囫圇吞下,“恁幾多猜疑,又于事何濟?!”
庚年左右孔房耳李昌明幾個,不甘落后,紛紛效仿。
宮眾見有人領頭為樣,終于勉強開食。
恰于此當兒,趙拓醉醺醺躥倒倒回來,懷中抱一明黃包袱,入亭先將東西擱到蕭立矮幾之上,后脫力一般跌回座位,長舒一口氣,半閉雙目、搖頭晃腦:
“我…趙頎長,一言,既出,駟…駟馬難追,既決意,同你,一較高下,豈有臨…臨陣脫逃,之理,你且,打開看看,先選了中意的服飾,算我讓你半子,臨了,我若輸了,也,也…絕不撒潑耍賴!”
話閉合上眼睛安靜等待蕭立答復。
然“半晌”無人應聲,覺察到氣氛略微僵沉,趙拓抖個機靈覷眾反應。
見包括宋凜在內,各人皆手捧器皿無聲吞食,唯獨自己桌上空無其物,于是不悅責問:“何人分粥?竟…不與,我盛,這便是,你們,行水宮人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