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姑娘,在下有事請教,今日沈大老爺被發現出事之前,曾有一自稱沈府某老爺的長隨邀著幾名壯漢前來樓中尋他。
聽葉鴇娘所說,那幾人幾乎逐間踢了客房的門一一搜尋,不知姑娘可曾見過幾人的樣貌?或者說,是否認得他們?”
聽他如此問,原本以為這俊俏公子前來尋她,是被她渾身散發的純熟魅力所折服而來。
她甚至幻想了,接下來會被他贖身,然后永遠地告別妓女這一可恥之身的場景,但不曾想人一開口,竟是關于那個無恥老頭之事。
她不由得又回想起初見蕭立之時,他埋頭只管往三樓上沖的模樣。
現在看來,當時他應當也是為了那事去的。
姜環目光逐漸暗淡。
她默默地坐回石凳,不想答話。
蕭立見她忽地沒了談話的興致,卻不曉得自己說錯了甚么,遂忐忑著聲音輕喚了她一聲,想拉回她貌似已經飄遠的神思。
“哦,見過。”
姜環冷淡回應。
“那姑娘可認得他們?幾人是否第一次現身這翠玲樓?”
“倒也不是。”姜環娓娓道來。
“那些個壯漢里邊兒,有一人名喚趙勝猛,是這里的常客。
你肯定在想,既是常客,葉媽媽怎的不識是吧?”女子一聲輕笑,“我們這翠玲樓,自然比不得城東的秀春樓名氣大、客人多,但也算得城中較大的青樓了。
葉媽媽眼里向來只認財主,趙勝猛就是個窮小子,每次來,能點的,也就我這等姿色平平,老氣過時的便宜姑娘…”
姜環說到此處,不禁哽咽。
這等自輕自賤的話,她還是頭一次同外人說道。
平日里她總也端著自己成熟穩重的架子,即便客少名微,她在其他姐妹面前總也是長者。
不管別人認可與否,她都自覺地扮演著老大姐的角色,對人關懷照顧,也不爭不搶。
所以其他幾個年輕姑娘,雖心中輕賤于她,但面上還是同她交好,對她所說的話,大都會聽上一兩句。
可她畢竟活了三十來年,又怎會不知道旁人如何看她,但她只做不察的模樣,繼續自欺欺人地渾噩度日。
而今日…
姜環默默留了兩滴眼淚,又立即不哭了,深吸一口氣,云淡風輕地繼續同蕭立講話。
“所以,葉媽媽連我都不太關注,又怎么可能認得窮困潦倒,只比乞兒好過幾分的趙勝猛。”
蕭立聞言本欲點頭表示理解,但唯恐再次傷及這女子看似堅強的柔弱之心,遂悶了幾息未開口說話。
待姜環徹底恢復平靜之后,他才細問。
“那…環姑娘你,對那趙姓壯士,可有更多的了解?比如,他果真在沈府做事謀生?又或者,其實另有門路?”
“沈府?公子莫要玩笑了,他若在沈府當差,也不至于那般窮困不是。
沈四老爺財大氣粗,從不吝嗇下人,隨手的賞賜,也都數量可觀。”
蕭立會意,心中了然不少:“即是說,那幾人,其實并非沈府下人,實則假名冒充?”
姜環搖頭,不敢保證“我只認得趙勝猛,其余幾個,都面生得很,著實不敢隨意回答公子。
不若公子自去尋了姓趙的問個明白?”
“在下正有此意,只不知姑娘可能告知如何尋得那壯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