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沈以軒這靴子是被人踢開的,應當也不可能恰巧踢在大約七尺遠的凳子下方才對。
而且,最主要的,兩只靴子擺在一起,當要如何踢,才能在不碰倒另一只的基礎上,完成那一動作?
“所以…這只靴很可能是沈以軒自己扔去那邊的?!他這樣做有何目的?
莫非,是在掩藏某種信息?又或者,其實想要暗示些甚么?”
蕭立重新坐回床邊將靴子反復檢查了一遍,但沒有異常。
“不當如此才對!難不成其實要做掩藏的,并非沈大老爺本人?”
蕭立陷入沉思,盯著地面上的那堆被泡脹的茶葉,良久沒再移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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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里面!”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地響起一道女聲,微含怒氣。
蕭立并未應話,迅速關上鏡奩下方的木屜,跨過那盒掉落于地的胭脂,便找到一處地兒躲了起來。
那人又問了一回,仍舊無人回應,她才將門推開來看。
繞著房間轉了一圈。
“明明聽見有聲音傳出,怎么沒人!真是晦氣,看來這層樓是暫不能待的了,得讓葉媽媽請個道士來除除祟!”
邊說著那人便又關門退了出去。
聽她走遠了,蕭立方才準備從桌子底下鉆出來。
但桌布剛撩了一半,他的手便停止動作——桌邊打翻在地的茶水,落地之狀略有可疑。
仔細察看便不難發現,濺開的水花有一部分突然斷了。
像是落地之時被什么東西遮擋住了的樣子。
然而房內并無任何物件粘有相關痕跡,即是說…
幾息思索沉吟之后,蕭立迅速起了身下樓。
費去幾多功夫才在后院泡腳的溫水池旁找到了他先前埋頭往三樓沖時碰到的那幾位姑娘。
這幾人倒不似那些丫鬟婆子那般,在事情尚沒有眉目之時便爭相分了財要另謀生路。
各都神色平靜,聚在一起等待葉十娘同夢蘭回來。
蕭立找到她們時,無人開口說話,都默默地一邊敞著雙腿泡腳一邊思考一些事。
“環姑娘!”蕭立巡視一圈,找到那個眉心有痣的姑娘,徑直走過去同她說話。
女子又驚又疑,甚至還有幾分羞赧外加氣憤。
見蕭立越靠越近,她也顧不得別人如何看她,即迅速起身理好了裙擺,赤著腳要往外走。
她的動作引得另幾個女子回神注意。
“姜環,你去何處?!不在這兒等葉媽媽她們了?”
鼻尖生有一點朱砂痣的女子故意提高了聲音仰偏著腦袋沖姜環的背影說道。
見人絲毫不理,只管出去,她便不失調侃地沖身邊一名看來不過幾歲光景、還扎著兩個小髻、肉臉嘟嘟、同她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小女孩兒擠了擠眼睛。
“這人居然也有害羞的時候?!”
小女孩似懂非懂:“為什么要害臊?”
朱砂女嗤笑一聲,“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們這類人,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低賤貨色,甚至自輕自賤,但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會殘存一些理智,或者說期許?
嗯,姜環也不例外。”
女子指了指跟隨姜環往溫池外走的蕭立,揉揉小女孩的腦袋,沒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