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宋雯若提及宋澄宋凜,宋致本就嚴肅陰沉的臉色,變得愈發可怖嚇人。
他止步頓了兩頓,緊蹙濃眉,對宋雯若憤然而視,又將鮑文卿拉至自己左側之后方說道:
“他兩個便是來了,又如何。
可還敢當著父皇母妃、文武百官的面對我一番欺壓凌辱不成?!”
聽他用“欺壓凌辱”一詞來形容宋澄宋凜,宋雯若雖是覺得自家哥哥可憐可嘆,卻也心中存異,不敢茍同。
不過是擇道不一,不相為謀罷了。
但她畢竟不能理解宋致所思所想,一來自己并非男子,二來,實難感同身受。
她這二哥素來不愿與人交好,即便旁人主動親近,他亦是身心抗拒,久而久之,竟連曾經對他百般照顧的大哥哥宋澄也懶再搭理。
總是獨自進學求知,獨自退課而食,獨自憑欄望月,獨自引觴夜酌,獨自…
尤其,自與她顧家皇嫂成親日起,他便近乎每日借酒澆愁,無時不爛醉如泥。
她大哥宋澄本就不喜宋致性冷,又見其不知上進,只顧茍且偷安,數月前再又出了鮑氏公子那樣一番丑事,則更對其橫眉冷對,處處揶揄。
而她三哥宋凜,雖不曾譏笑鄙夷宋致半分,但因常與宋澄一處行事,便自然地被宋致冷眼相待,歸列敵陣。
此外,尚有一層不為宋雯若所知之由——三人年歲愈長下來,四平皇雖已無心朝政,卻遲遲不肯冊立太子。
加之其龍體突然抱恙,久治不愈,諸臣便開始拉幫結派,鞏固勢力。
為了各自心定之主能夠順利即太子位,可謂絞盡腦汁,挖空心思。
如是,他們兄弟幾人,更是針鋒相對,勢不相容,關系堪比水火。
宋雯若雖不明其中厲害,但懼怕他們手足相殘,所以時常勸誡。
“便躲著他們罷,二哥哥…
大哥哥整日忙于國務,又大皇嫂皇侄諸事需要操心,只要不出現在他眼前,他自然顧不得打壓毀損你的…
何況三哥哥雖是冷淡,卻從不恃強凌弱,遷怒于人,不過太聽大哥哥話罷了,只要避著…”
聽她種種肺腑,宋致不好辜負,又自身也不愿多生糾葛,遂默默忍辱,盡量回避。
然近月,自那鮑氏公子入宮以來,宋致便心性大改。
再不耽于縱酒不說,遇事也不再隱忍,還時常主動招惹宋澄他們,甚至居高臨下地對那些個王公貴族的公子頤指氣使,殘忍暴戾。
一如方才,眸中盡是清冷不屑,看得宋雯若都覺膽寒心驚。
她雖知道,自家二哥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定與那鮑文卿脫不了干系,但她著實不解其中因由,即便知道,其實也無能為力…
見宋雯若無言以對,宋致終于不再停留,又被鮑文卿攙扶著徑直往那池心亭走去。
一旁,已經將那一疊梅花糕盡數吃完的蕭瀝瀝,看平安公主若有所失地愣在那處久久不曾移動分毫,遂拜托了尤果兒將糕疊歸還,自己則緩緩移去了宋雯若身邊。
“公主…”
“若兒…”
在蕭瀝瀝出口呼喚宋雯若的同時,其后一道宛若洪鐘的男子聲音也突然響起…